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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隻道團圓似明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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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闌殿太大太空曠了,嬑從後殿到殿前也得好一會,看着懷裡的睡得恬靜的小家夥,嬑還是放慢了腳步,侍女告訴她說待人回來即刻禀報她也不行,欣喜的像是枝頭雀躍的鳥,一上午下來她來回跑了好幾趟,這時的日頭剛好到頭頂,在白石階投下一小團黑圓的影子,嬑額上布滿細密的汗珠,白石的光耀目的奪人眼光,擡手為孩子擋着陽光,自己踮着腳的目眺遠方。

     心裡慢慢描繪那五歲孩童的模樣,嬑燦然一笑,也不知現在出落的如何美麗了,順着母親的輪廓細細思量,阿雪是幾個孩子中與母親最相像的人了,連父王也這樣說,目光往天嶽峰方向不安的看了幾眼,若能見到父王阿雪是不是會更開心一些呢?他們這些孩子從小到大總是渴望得到父王的喜愛的。

     秀眉輕攏,遣人拿了椅子來,芑楊姑姑說道“小姐,王姬還小,長久在這烈陽下會受不住的”。

     嬑無奈,放輕了聲音說道“姑姑莫擔心,雖是女孩子也不可嬌氣,不妨事的”,許是聽到母親說話的聲音,孩子睜大水汪汪的眼睛歡欣的看着擋着陽光的白皙手掌。

     行至窮桑已午後,夕陽未落煙霧卻已起,薄霧染上橘色的光,恍若夢中如影似幻,照在臉上沒有一絲暖意,隻能大緻淺淺描繪出人的輪廓,城中的生活與别處的生活也無一二,隻是他們大多活得長久一些,與親人相聚長一些,忍受世間疾苦也更多一些罷了。

     許是怕擾了百姓的清淨,入城時車辇已換成了普通富貴人家乘坐的軟轎,暮光趁着轎簾晃動的間隙鑽進韶雪的眼睛,放在雙膝的手莫名收緊,擡頭看景禅,後者臉色蒼白緊閉雙目休憩,韶雪微不可聞歎口氣,又看了看隰無,那人漆黑的眼眸安靜的看着她,瞪他一眼,又想起他看不見,便擡手遮住那目光,再放下手那人的雙目卻已閉了起來。

     她依稀記得惜雲峰後殿有好幾棵長了幾千年的建木樹,小時聽宮人說那樹未建宮殿之前就在,父王寵愛母親,希望母親能同建木樹一般長盛不衰,可父王面容卻是模糊的很,努力想也想不出是何模樣,母親好似也并不是很開心,整日侍花弄草卻不照管那幾棵建木樹,後來她會走路了,還叫人在建木樹上裝上秋千,母親整日抱着她歡喜的蕩秋千,秋千蕩的很高,她縮在母親懷裡,生怕一下就蕩過高牆,飛了出去。

    後來膽子大些,倚着母親的懷抱怯怯的向上望去,那些會說話的建木樹上被扯出深淺不一的疤痕,醜陋之極。

     韶雪攏在衣袖裡的手不自覺地捏了捏,衆人沿着石路往宮殿走去,隻走了幾步,隻聽一歡快的腳步俞近,身後追着的人還緊張的說道,“王姬,您慢些走,小心身子”,尚來不及多想那素衣女子懷抱着孩子已來到跟前,許是意識到自己出格的動作,忙彎腰沖景禅與重孚行禮,眼睛卻看着韶雪,嘴角漾着一朵朵恬靜的蘭花。

     韶雪沖女子眨眨眼,甜甜叫道,“二姐”,女子空出一隻手握着她同她走到一起,懷裡的孩子也笑了起來,景禅看着那孩子微微皺眉,片刻便收回目光,不再注意兩個女子之間的悄聲細語。

     院裡綠影幽晃,奇花灼灼,錯落别緻的水池藏于花木深處,蜿蜒細密的流水卻偷偷沿着石階潺潺而來,叫惜雲峰的霧裡都染了些溫涼的香味。

     行至此,重孚還未有離去之意,景禅面色愈發的白,咳嗽兩聲問宮人道,“可否準備晚膳?” 宮人答,“晚膳正在準備,但王姬早早備了糕點與冰鎮的果子,殿下可先嘗嘗,稍作休息”。

     嬑這才看着景禅,秀眉染愁,問道,“哥哥身體如何?我這便去催催晚膳”。

     景禅點頭,嬑将孩子交給奶娘,隻聽宮人驚訝的大呼聲傳來,衆人齊齊向後看去,惜雲峰的花木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片片便枯萎,隻是呼吸間,恍若晚秋降臨,草木凋落,紅葉黃花,輕煙籠罩下的夕陽顯得更加迷幻,年少的宮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計好奇觀望,年長些的卻滿面怅然,這景象雖不如多年前那般慘淡,可也乃不吉之兆,驚恐的看了一眼韶雪目光又慌忙躲開。

     原本韶雪也有些驚訝,可那若有似無從她身上掠過的目光,叫她莫名多了絲愧疚,肩膀輕顫的縮了縮,景禅微不可聞扶着她的手臂,歎息一聲說道,“在有苗氏的大牢裡呆久了,身上味道難聞的很,都熏壞了這些花草”,又對宮人說道,“快去準備水,我要沐浴”。

     說着又靠近隰無嗅了嗅,揶揄說道,“兄台也好臭,花草見了我倆都活不下去了”。

     隰無渾身不自然的僵硬,随即淡淡一笑,刹那便掩蓋了滿園蕭瑟,擡起衣袖嗅了嗅,一雙黑眸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是該沐浴了”。

     韶雪心中五味陳雜,整隻手冰冷異常,重孚眼神警惕的在幾人中間梭巡,最終堪堪在隰無身上頓了頓,後者一派坦蕩的站在韶雪身旁,黑眸沉沉連一圈漣漪都不曾見。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景禅頗感為難說道,“重孚大人,你看我這般模樣,今日實在不好招待大人,改日禅親自上門道謝可好?” 重孚朝景禅行了一禮,沒有絲毫情緒的說道,“殿下勿需如此,一切均為王上命令,既然殿下平安歸來,這惜雲峰的想必積攢的事務繁多,我便告退了”。

     收回目送重孚一行人遠去的目光,景禅環視了一眼四周的布置,與他離開時無二,心裡不免多了一絲慰藉。

     嬑忙招呼幾人進殿,又轉頭朝身旁年長的宮人說道,“芑姑姑,勞煩你去催催,我同哥哥說說話”。

     “我去盯着以防出些差錯,殿下與王姬歸來是好事,該當慶賀”,婦人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剛轉身又顫巍巍轉身說道,“王姬小心些身子”。

     嬑看着景禅那蒼白卻陰沉的臉色,微微垂下了頭,随即又悶悶說道,“是阿獻”。

     “滕濆獻?”嬑點點頭,景禅冷冷笑一道,“便宜那小子了,自小便在你身邊轉悠,原是打的這主意”。

     “大哥,不是這樣的,阿獻他對我很好,前些年父王叫我嫁與東夷,我自是不願,遂偷偷與獻成婚,父王知道後也未責罰,隻是遣了有邰氏生的王姬嫁入東夷,唯一遺憾的是你們都不在,成婚時隻有三弟一人送我”嬑立即說道,生怕景禅誤會了什麼。

     韶雪心有疑惑,轉頭四處看了看,心下緊張問道,“二姐,母親呢?你成婚母親為何不在?” 此話一出,殿中瞬時安靜了下來,景禅張張嘴,想說卻不知如何說,多年來的的愧疚催促着人更加煩躁,此時秋日風起,吹起院中的枯葉嘩啦作響。

     夜裡無月,韶雪吹熄了燈縮在錦被之中,怔怔地看着漆黑的帷帳,母親不知所蹤,大哥被人陷害,這裡好像就是個精美的牢籠,裡面的人怎麼都出不去,隻得互相殘殺。

     一陣敲門聲咚咚傳來打破韶雪的思緒,她開門一陣涼風順着衣領鑽了進來,嬑抱着被子笑意溫柔,“綏綏方才睡着,我今夜可否同你一起睡?” 兩人裹着厚實的被子,韶雪笑的歡暢,夜風吹的稀裡嘩啦,燈火歡呼着跳躍,嬑躲在被子裡搓了搓手,“這惜雲峰的夜裡真涼,我今日一早便叫人給你拿了厚被子,可還覺得冷?” 韶雪撓撓頭,說道,“謝謝二姐,暖和的很,一點都不冷”。

     嬑枕着手臂,有些悶悶說道,“你與我道謝,便是要與我生分,你知道的我們從未曾忘記你”。

     窗戶并未關得嚴實,總有絲縷風吹的床幔晃動,嬑心細,為韶雪準備的都是窮桑小姐家們喜歡的月光錦做的帷幔,此時便如同夏夜滿月映照,清風緩動,柔柔撫摸人心,韶雪笑不知如何答話,心中原本少許的埋怨再也尋不到蹤迹。

     嬑捏了捏她的臉,少女的臉頰清瘦,再無兒時那溫軟的手感,心中不免有些感傷,握着她的手都不怎麼暖和,“回來就好,我總覺着我們一家人離團聚的日子不遠”。

     “二姐,母親……?”韶雪小聲問道。

     “當年母親原本是去尋你,後來勿逢城深陷重圍,母親前去馳援滕濆氏自此卻下落不明,父王派人遍尋都不得,宮人們說是滕濆氏丢了城池,母親與舅舅皆戰死,可我卻是不信的,你也不知下落何處,三弟遍尋大陸也未果,如今卻是苦盡甘來”,嬑幽幽說着,神情卻是平穩的很。

     韶雪抿了抿唇,不知說什麼,離開母親的時候她太小,關于母親她知之甚少,聽二姐所言衆人是不知道她是如何被陷害推下惜雲峰的,韶雪抱着嬑的胳膊,嘟囔說道,“二姐,同我講講這些年窮桑發生的事情可好?” 嬑笑着挨着她,雙目望着帳定頂道,“窮桑四季溫暖,這個時節打獵總是最叫人歡愉的,我總羨慕他們能馳騁征戰,可奶娘說身為王姬應該沉穩端莊,便是這麼些年都不曾再碰過弓箭,父王是最喜好打獵了,大哥在時每年都能拔得頭籌,父王更喜歡強者”。

     隻聽她話鋒一轉,有些怅然,“但強者總是招人嫉恨的,阿雪你要記着,莫要當強者,莫要招父王喜歡,至少現在不能”。

     燭火照的韶雪眼底一片雪亮,她有些意興闌珊的說道“二姐講的真不好玩,我跟你講窮桑之外的地方吧!” 出乎韶雪意料,她說過的很多地方嬑竟然都知道,卻僅限于知道,便叫韶雪與她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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