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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長恨人心不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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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門的小将立即上前鎖了門,韶雪想了想道“放了她吧,她痊愈了”。

     小将心有餘悸,臉色泛紅的問道“不會傳染?南陽的百姓沒事了?” 韶雪微笑的點點頭“嗯,沒事了,過去了”。

     “謝謝姑娘對南陽百姓的救治之恩”小将惶恐道謝,恨不得對她跪地叩首。

     韶雪看着小将約莫比她還小呢,便問道“怎麼這般年紀就從軍了?” 小将紅着臉不自然的撓撓頭,半晌才開口道“前幾年饑荒父母都去世了,聽說從軍能吃飽飯便來了”。

     饒是見慣了生離死别,還是不免悲傷,反觀少年眉目間卻無滄頹之色,“我相信以後的日子大家都能吃飽穿暖,你信嗎?”韶雪看着少年說道。

     “嗯,我信,我會努力建功立業,相信王上會讓我們都吃飽穿暖的”少年咧嘴一笑,兩個小虎牙尖尖的。

     六月初八黃昏時分,原本漸停的雨絲又飄了起來,瑤姝坐在亭子中撫琴,韶雪站在廊下,看着雨絲落在魚池裡,魚兒們不似往日那般歡愉,皆悄悄掩藏在水底,陣陣不安襲上心頭。

     約莫剛入夜時分,府中想起了嘈雜的呼聲與哭聲,片刻便有士兵前來敲韶雪房門,本就已驚醒,快步行至門前開門,隻見來人口鼻捂着白巾,不待她詢問慌張道“韶大夫不好了,天花傳開了”。

     韶雪心口一跳,“快帶我去看,感染人數大緻有多少?” 二人快步往府外走着,那個士兵言語緊張但清晰表述道“目前已生水疱約三十人,另有八十人處于發熱症狀,多是些老人孩子,軍中也有幾人感染,前幾日就有人陸續發熱,但大家以為風寒所緻未曾在意,不曾想竟是天花”。

     除了王寡婦母女難道這些難民中還有人得了天花卻掩藏未報的?畢竟災民早早就轉移至此處較為幹淨之地,且這災後的防護也是及早準備的,為何還會出現小範圍的天花? 韶雪思量不明,二人騎馬而至,在士兵的維護下,染病人員均已隔離開,那個小将寄來塊幹淨的帕子,韶雪捂着口鼻,連着把了幾人脈搏,臉色卻是愈來愈嚴肅,衆人噤聲誰都不敢打破這沉默,又看過幾人後,韶雪閉了下眼睛,再睜開後聲音沉穩道“這些人分别隔離開來,着人将能熬藥的鍋都搬來,城中所有藥鋪能收集到的藥材都要,人手不夠的百姓中身體健壯的都來幫忙,要快,快去”。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衆人瞬間便領命離開,其間竟無一人反駁,隻是臉色都不大好看,此刻整個南陽都籠罩在一片灰雲之中,百姓人心惶惶,士兵們也氣勢不佳。

     六月十一破曉時分,發熱人數已漲至五成,城中到處充斥着濃濃的藥味,韶雪連同郡裡的大夫忙碌着把脈、施針,可那些草藥下去疫病未見好轉,竟有些愈演愈烈的勢頭,幾位大夫急得焦頭爛額,衆人幾次研讨的方子用藥均是無半分差池的,正一籌莫展的之時,不知從哪傳出流言說因當今王上不尊神族,靈火不穩,是天神降下的懲罰,這是要整個南陽的百姓陪葬。

     午後時分,城中的氣氛更緊張,先是城中的大批守軍撤出,随後城門處由重兵把守,不許任何人出入,瑤姝找到她時,她面色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瑤姝趕忙扶着韶雪往遠處的馬車去,瑤姝說:快随我離開,寅時這裡的士兵都要撤走,官府要放棄南陽了。

     韶雪扶着車轅渾身冷汗直流,略微喘口氣問道“為什麼?現在情況尚可還有得救,官府為何要放棄?”。

     不待瑤姝說什麼,韶雪忽而想到什麼,抓住趕車的将士問“王寡婦呢?王寡婦去了何處?”。

     小将冷不丁被抓立即回神答道“那日姑娘說放了她之後,便沒人曉得她去了何處”。

     韶雪整個人都在發抖,渾身冷得如同掉入冰窖,瑤姝忙扶住她,焦急道“什麼時候了還問她作何,快随我出城”。

     “是我,是我害了大家,是我”韶雪喃喃道,連着幾日未尋得源頭,她怎忘記王寡婦了,可是她吃了藥明明已經好轉,幾息後她聲音帶着微微顫音說道“快去找王寡婦,看她随身之物可還在”。

     小将被韶雪着急的語氣所感染,整個人跑着離開了,韶雪像被抽走力氣般跌坐在地,眼圈發紅看着瑤姝“阿瑤,是我,是我害了南陽的百姓,明知那王寡婦心術不正我偏偏動了恻隐之心放了她,這麼多條人命啊”。

     瑤姝瞬間明了其中緣故,若說天災還罷了,那是人命該絕,可現在可能是人禍,這叫誰也接受不了,嗓子一時堵得慌,咽下悲哀的情緒,伸手撫着韶雪的後背輕聲說“不是你,就算是那樣也是害人之人該死,不是你,你也不知道會這樣的,你已經救了很多人了”。

     半個時辰後,那日看守王寡婦那個小将急急跑來,大口喘着氣“大夫,大夫,我等尋去那王寡婦早已不知蹤迹,家裡細軟皆不見了蹤迹,但是我們在村裡的井中都發現了那個死去小姑娘的貼身衣物,想來是這些衣物導緻疫病傳開的”。

     韶雪像是被狠狠捶了一下,眼前陣陣發黑,推開瑤姝緩緩說道“阿瑤,你走吧,我必須得治好這些百姓,這是我的錯”。

     說完不等她回話,整個人飄忽忽的往來時的路走去,瑤姝遠遠跟着她,看她走了很久,走到安置災民處,又走到熬着濃濃草藥的大鍋前,鍋裡翻騰的熱氣撲面而來,忽然她的眼前一片模糊,白茫茫的睜不開眼睛。

     “小丫頭,你當真要這麼做?”渾厚蒼老的聲音詢問道,韶雪擡頭隐約間看到白發白眉的老者慈眉善目的看着她。

     韶雪緩緩擡頭,卻是她從未見過面貌,遂搖搖頭一臉痛苦說道“我不知道,但别無選擇,是我的過錯”。

     “萬物運行自有其規律,它們以其之力形成因果,若你以非常規之力打破它,可想過會有何種後果?”老者聲音空靈仿佛來自遙遠的地方。

     “難道要眼睜睜看着他們死亡嗎?若有能力能拯救萬民于水火卻袖手旁觀豈非不是一種過錯?”韶雪臉色微微漲紅,胸腔裡一種激昂之感竄上來。

     老者無悲無喜,似未曾注意到韶雪言語中的沖撞之感“世間已屬于人族,他們每時每刻都在創造,天災、人禍都是衆生所創造的,這既不是神族的懲罰也不是神族的職責”。

     “堂堂諸神将衆生置于此,任由其互相殘殺,自生自滅,你們管這叫和諧,叫仁愛嗎?”韶雪少有的情緒波動之大,不知是為這芸芸衆生不平,還是為着自身的不甘,也許隻有她自己知曉。

     “天道如此,往後你便會懂得”老者仍然一副慈祥模樣,半晌繼續說道“我本是維護這片土地上的因果不被破壞,可今日我并非是來阻止你,你是處于因果中的人,如何選擇在你”。

     幾息之間,韶雪便平複了情緒,冷冷說道“如此便多謝了”,說完手起刀落,手掌中央的大口子努力的溢出鮮血來。

     老者輕歎一聲,心想道:真是個倔丫頭,待血流差不多時,老者指尖流出一抹蒼藍,靈力憐惜般的輕撫着傷口,瞬時手掌便痊愈了,那縷靈力遊走在她的血液中,渾身登時精力充沛起來。

     韶雪驚愣一下剛要感謝他,隻聽得他說“要好好愛惜自己,莫不可再這般做,老夫要走了,不然要被人發現了”。

     白霧即刻便散了去,韶雪未多思量老者的話語,回神後便着急的與當值士兵一起将這鍋藥分發下去。

     因此那如玉蘭樹般直立的身影立在那裡多時她也未曾發覺,隰無面色淡淡的望着東南方向,那裡烏雲漸散,天光漸起,他自言道“原來你也是神族”嘴角竟還挂上了笑意,連鼠鼠都驚呼詭異。

     六月二十這日,煙消日出,草木行列,公子筠一行沿着滍川北上,沿河兩岸蘆葦飄蕩,百姓倚城相送,郡守立于前看着遠去的隊伍,暗自松了一口氣,轉身看見百姓那雙喜悅的面孔,湧到心頭的怒氣強制被壓了下去,此一時彼一時,如今這南陽再也不是白氏的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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