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才能救父王和母親。
天藍色的靈力包裹着他的身體,隔開了那藍網,水柱沖天而起,如同巨龍盤旋蜿蜒,翻湧間帶起巨浪直沖雷霄,他瞬間收起靈力,但殘餘的電流仍在水波中爆發出燎原之勢,他快速變幻出雷獸的模樣,背上厚重的皮肉裂開,如同被煮透般冒着熱氣,遂即疾速逃走。
水龍化成雨水落下,同樣跌落的還有隰無,微弱的水靈卻再也尋不到蹤影,體内空空如也,鼠鼠飛到他懷裡舔舐着渾身炸開的傷口,有的地方能清晰看到筋脈,鼠鼠眼裡湧出大滴的淚珠。
待衆人尋來時天已蒙蒙亮,白霧漸消散,江流漸緩,那些屍體緩緩漂在水面,好似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從魯陽縣行至南陽郡已是第三日傍晚,本該是炊煙袅袅起,倚門望夫歸的時辰,如今再不見煙村四五家,隻餘晚來寒鴉林中噪。
郡裡受災情況并不嚴重,僅有靠岸的幾處屋舍坍塌,官府做主将魯陽、寶豐兩縣的百姓轉移到了南陽,但郡裡的百姓好似不甚歡迎,家家關門閉戶,府衙隻好暫時将這兩縣的百姓安置在臨時搭建的窩棚裡,于是着了風寒的人便多了起來,守城聽聞韶雪是前來送草藥的大夫,粗略檢查後随即趕忙放行。
韶雪到安置處的時候剛趕上傍晚施粥,可粥棚旁僅稀落幾人排隊,有人半躺着不知何故,有人抱頭痛哭,到處彌漫着絲絲悲痛,壓抑的叫人喘不過氣來。
聽說大夫來了,老人懷抱小孫子,撲通跪倒在韶雪面前,“求大夫發發慈悲,救救我的孫子”,韶雪忙脫了外袍鋪在地上将孩子放置好把了把脈,半晌松了口氣,“不礙事,就是着了風寒,喝幾碗藥便會無事”。
老人聞言,眼神中又有了希望,懇求的看向韶雪,“能否先賒賬?我們的房屋财物皆被洪水沖走,我會想辦法還給你的”。
府衙不是已經救災,為何這裡連個大夫都沒有,韶雪看向他搖搖頭,“不用,我是特意來救災的,不用付錢”。
之後又替幾人把了脈,幸好都隻是風寒,索性熬了一大鍋草藥,也好給衆人預防預防,待忙完已是月上西山之時,今夜是個滿月夜,偌大的月亮挂在天際,在人間灑下冷冷的銀輝,仿佛未曾看見人間苦難,一絲暖意都不肯施舍,衆生皆在命運的苦難中掙紮,活着才是最難走的路。
鼠鼠吱吱幾聲,耳朵耷拉着,白毛濕透的站在韶雪腳邊,伸出爪子撓了撓她的鞋面,焦急的指向郡守府的方向。
“瑤姝出事了?”韶雪抱起耳鼠用帕子擦了擦它身上的茸毛。
鼠鼠使勁搖了搖頭,突然大哭起來,黑亮的眼裡流出大顆淚珠來,在月光下晶瑩剔透,韶雪清楚它平日雖然貪嘴、懶惰,但正經事上卻不含糊,便跟着它朝郡守府去,守衛想來攔她,耳鼠熟練蹦起來踹到那人身上,守衛像是明白它的意思般,恭敬退去,韶雪看的目瞪口呆,它竟有如此大的權力。
鼠鼠朝西北角的院子奔去,這院子空蕩蕩的,灰蒙蒙的樹影與泛白的石路在月色的下散發出死寂的氣息,韶雪趕到時,耳鼠已經不知去了何處,循着卧房的縫隙,韶雪蹑手蹑腳的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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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身影躺在榻上,霜色錦緞泛着柔和的光,照着他的臉上宛若明月撒落人間之色,那人薄唇高鼻,雙目緊閉,長睫輕如蟬翼,美那麼不真實,韶雪莫名的秉着呼吸,鼠鼠見她不動,戳了一下她,韶雪悻悻的走到桌邊點了燭台。
屋裡霎時亮堂起來,隻是隰無依舊安靜的像幅畫,韶雪伸手觸了觸他的鼻息,緩緩舒了口氣,“還好還好,還有呼吸”。
随即摸了摸他的額頭,又檢查了身上也無任何傷口,很是疑惑,“奇怪,不見傷痕,也不見發熱,難道是中毒?”
這下可叫她為難了,她這半吊子醫師,看個頭痛風寒啥的還行,這解毒可是無能為力,伸手抓了頭發,很是為難的看着鼠鼠,“我不會解毒,可以帶他去外面看嗎?”
鼠鼠憂郁的搖搖頭,一屁股坐在地上,韶雪無奈抹着臉,一本正經的說,“我可以救他,但你要告訴他,他欠我一條命是要還的”。
鼠鼠搗蒜似的點着腦袋,隻要能救主人它什麼都答應,韶雪拿起放在床邊的短刃,别過頭閉着眼睛在手指上劃了個口子,豆大的血珠滲了出來,唯恐浪費一滴,忙放入隰無嘴裡,手指的血凝固的快,很快便不流了。
韶雪咬咬牙,順着手腕拉了一道,頓時血流入注,鼠鼠吓得瞪大雙眼,血液入喉,他的面色也不再那麼蒼白,韶雪的臉卻有些白,在自己将昏過去的時趕忙包紮好傷口,渾身發冷腦袋發暈的坐在地上,雙臂趴在塌邊,雙目輕阖起來。
還沒休息多久,鼠鼠抓着她未受傷的胳膊搖晃起來,韶雪勉強睜開眼睛,心裡想,這人估計跟她八字不合,不然為何每次見她總受傷。
待瞅見榻上之人時,韶雪也震驚的瞪圓雙目,隰無渾身布滿冰晶,像極了冬天山裡凍死的行商,韶雪打了個寒顫,掙紮着爬起來,使勁掃着他身上的冰霜,可那身體依然冷的凍手,真像死了很久的屍體。
韶雪又搜刮了兩條被子悉數蓋在他身上,然而,冰霜未消反倒爬上了眉頭。
覆上他的手腕,脈搏竟也似凍着般,感覺不到一絲生氣,韶雪握着隰無的手不住打着冷顫,這人原本還未死透,這回叫她治的是死的透透的,她的血明明可解百毒,今日為何會這般?
韶雪心中五味雜陳,這家夥之前差點打死她,這回死在她手上算是報應嗎?
思索良久,揭開厚重的被子伸手将他攬入懷中,鼠鼠也跳上床用身體圍着隰無的手。
不知道過了多久,韶雪凍的毫無知覺,隻有一絲意識殘留,她想,若這樣死去也好,至少不孤單,雖然不知道黃泉路上他是不是願意同她作伴,可也沒辦法,總比一個人強。
次日太陽破出雲層透出第一縷光,韶雪覺着自己好似身在火山中,熱烈的氣息撲面而來叫人無法呼吸,眯着眼睛看見旁邊之人,五官溫潤而有力,長睫落下一片陰影,緊閉的雙眼掩蓋了不知多少風華絕代,他是除了莫問之外韶雪見到的最好看之人,真是如金如錫,如圭如璧。
這回脈搏平穩有力,韶雪方才松了口氣,擡頭看到耳鼠躺在枕邊呼呼大睡,那白毛又如往日般油光锃亮,滿意的點點頭,起身下床,背着包袱輕輕阖上房門。
隻是她沒想到,關門的瞬間,屋内之人也睜開了雙眸,裡面一片清明,好似幽深的泉水中,突然落下片片樹葉,蕩起圈圈層層的水波紋,久久無法散去。
隰無盯着緊閉的房門看了半晌後,收回目光打量着室内,眼眸定格在窗台那幾盆紫色鸢尾上,如今這時節,鸢尾花開的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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