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涼月色從門廊外投射進來,和嵌在環形穹頂的簡約暖光形成鮮明對比。
一如此刻陸斂白那張被半明半暗的臉龐,他絲紋不動伫立在那裡,良久,像是終于想起來什麼,擡起手腕,停頓數秒才驅動長指打開了光腦。
全息監控顯示,在半個小時前,一個蒙着面罩的銀發老者進入這裡,行動目标明确,将貝殼小床放在整棟房子最為顯眼的位置,爾後再次消失在門廊外。
陸斂白反複拉動進度條,查看那抹突然從全息光屏完全消失的身影,最終從右下角微閃的光點确定,那是超高頻躍遷器。
正思忖着這個銀發老者的身份,忽而,在貝殼小床上的小魚卵仿佛是感知到自己被他冷落了,黏着殼壁骨碌碌滾了一圈,自閉地耷拉下還未完全長開的小尾巴尖。
陸斂白盯着貼着殼壁滾動了一下的小魚卵,又是靜立數秒,走過去,剛要把貝殼小床擡起來,手指在小床旁邊摸到了一張紙條。
指腹抵住紙條的折痕,将其打開。
【照顧好我的寶寶,不要來找我。
】
陸斂白把紙條内容反複看了數遍,又面無表情通過基地權限進入醫療部内網,找到荊未眠之前的入職申請,将光屏上的入職申請和這張紙條進行逐一對比,很快确定無疑,這就是荊未眠的字迹。
确定了這一事實後,陸斂白一言不發地收緊了手裡的紙條。
黑沉的眼底微微下壓,仿若結了層冰霜。
周身的氣壓都跟着驟然凝固下來。
但僅僅隻是半分鐘不到,陸斂白把手裡攥皺的紙條重新整平,折疊回原貌,放回口袋裡。
緊跟着,他再次看向沙發上的貝殼小床。
大概是做足了心理建設,終于闆着臉,微微俯下身軀,将其抱了起來。
陸斂白自幼時起便習慣了一個人生活,幼年時期在陸宅時由仿生機器人日複一日的既定程序照顧過幾年,從仿生機器人的行為教育當中學會了程序化的生活。
後來少年時期上了軍校,為了方便訓練,便從陸宅搬了出來,早早獨立在外。
在陸斂白看來,即便是現在居住的這棟房子,于他而言也隻是一個栖息的居所,因為常年征戰在外,他的居所裡面隻需要有滿足他休息和工作的設施空間即可。
但現在,房子裡面多了一枚正待孵化的小魚崽。
陸斂白把書房旁邊的空房收拾了出來。
剛将貝殼小床放置進去,看到卵殼裡面的小奶魚蜷着尾尖睡着了的模樣,無機質般的冷眸微動,抵在身側的修長指節曲了曲,但最終收攏回去,沉默無言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卧室。
夜幕幽涼。
陸斂白依然沒能夠入睡。
他躺在床上,盯着穹頂的冷調燈紋,臉上看似沒有表情波動,但手裡卻握着荊未眠留給她的那張紙條,連用力都舍不得,隻是無聲無響地摩挲着紙條一角。
不辭而别。
還不準他去找她。
還要他照顧好她的寶寶。
把他當成什麼了。
一分鐘。
兩分鐘。
三分鐘……
陸斂白一聲不作掀開被子起身,再次打開了隔壁的房間。
通過眼瞳虹膜精準計算得出,貝殼小床裡的軟墊中央顯出一點微微下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