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他叫什麼名字。
林冬遲與整個生日會環境鑿枘不投,幾乎無人理睬,他以為是自己沒有被正式邀請的原因,再加上怕出去後又被林晉益責罵,便撒謊借了“壽星”的名字來回答。
逃出去後,他費了很大力氣才找回樓裡,告訴那些尋找着真正壽星的大人們的其中一位“有個大哥哥被鎖在後花園了”。
後來他們如何處理,林冬遲不是很清楚。
在模糊的記憶中,爸爸并未過問這件事,也沒留下他。
第二天林冬遲就再次被送回了大姨家。
現在想想,生日會人多,林冬遲始終被忽略于衆人的視線裡,因此沒人會将他與章獻淮被困作出聯系,包括林晉益。
而唯一清楚事實的林措則是通過林冬遲送的生日禮物泥塑小人察覺到的不對勁。
章獻淮被找到時,旁邊大人的手裡也拿着一個。
很明顯,這種粗制的手工制品隻能是出自林冬遲。
講完,林冬遲呆呆地站在原地,胸口一陣悶滞。
章獻淮看得出來他正緩慢嘗試接受,也心疼本該被珍惜的寶貝長久以來被棄置在雜物間内。
好在終于找到、找對了。
“林冬遲,我們又待在同一個屋子裡,”章獻淮聲音很輕,生怕多一分重量就會敲碎他,“這次不讓你先走了。
”獵人踏進自己為小松鼠精心打造的籠子,丢掉鑰匙,誰都無法逃離。
晚上洗澡的時候,章獻淮非要跟着進去。
林冬遲笑罵着推開他:“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當然,弱小松鼠抵抗失敗,章獻淮總能成功侵入。
他甚至有了新的理由:“錯過這麼多年一起洗澡的機會,現在不該補回來嗎?”林冬遲不知道如何辯駁,他腦海裡總浮現上回這人喝醉酒把他按到身下的畫面,又羞又氣,幹脆直接不理章獻淮,自顧自地開始淋浴。
他的表情壓根藏不住,章獻淮趕緊把衣服脫了個精光,走過去就想抱住那具白皙美妙的軀體。
沒想到剛靠近,他就眼瞧着林冬遲深深吐了一口氣,然後閉上眼睛。
“……寶貝,你在做什麼?”林冬遲很大方地把自己的小迷信告訴了他:“這樣呼出去,煩心事會被沖走,身體也能騰出空間,那麼心願就有機會霸占位置成真了。
”他認真講解的樣子讓章獻淮忍俊不禁,心裡直呼怎麼有人肉體和靈魂都如此可愛。
“那讓我來看看你的心願有哪些。
”說着,章獻淮的大手貼到了林冬遲身上。
沐浴液還沒沖幹淨,他的皮膚摸起來極為軟滑,像滴過香油的嫩豆腐,微彈可口。
林冬遲被摸得舒服,下意識挺送出自己這道美食供章獻淮品嘗,嘴上不忘回答:“我的心願是你以後能睡個好覺。
”章獻淮手上頓了頓,低頭親吻了下林冬遲的肩膀,說:“好的。
”林冬遲轉過身,“今天你和你媽媽的對話其實我聽到了些。
繼續去心理醫生那裡複診好嗎,我陪你一起。
”林冬遲眼裡似有靜水,看一眼章獻淮,水光便随心浮動。
章獻淮被閃爍所吸引,這一次直接吻到了他的唇上,笑着說:“好,全答應你。
”小夜燈亮着,林冬遲需要重新适應。
他眼睛疲憊地半睜着,怎麼都睡不着。
也挺奇妙,此刻安靜躺在章獻淮身旁,他有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章獻淮一隻手搭在他腰上,見他緩慢眨着眼睛,低聲問:“怎麼了。
”“章獻淮,如果你完完整整想起來所有事,會不會…記起你和林措多年來的細節,還有你們在M城真正的關系。
我在想,說不定比你想象的更親密呢。
”林冬遲不敢擡頭,“畢竟你們的确認識了很久。
”他依然會擔心,尚存的不确定反複撓抓心髒上剛剛愈合的傷口,其中還有許多難以言喻的愧疚和束縛。
林冬遲得到的從來不多,他隻想确定這些不會再被奪走,或是還回去。
“不會。
”章獻淮沒有絲毫猶豫,“我喜歡你,和過往沒有關系。
”他把林冬遲往裡摟住,看着那盞燈,語氣淡了些,“而且能輕易被本能抛棄的記憶,再多也沒有意義。
”
人們分開再相遇的概率是多少,接連錯過最終依然相遇的概率又是多少。
林冬遲算不出來,隻知道很難很難。
十年,他給哥哥十年生日做的每個陶瓷杯都出現在章獻淮手裡,不難猜測林措做了什麼。
也許是已經有過了認知颠覆,林冬遲出奇的冷靜,快速聯想着章獻淮所說…
???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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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催眠的過程比此前順利了許多,用教授的話講,章獻淮的意識不再那麼強烈抵抗,雖然短時間内無法憶起全部,但至少能夠一點點打開心理防備。
他們倆達成了共識,接下來的診治不是非要找回什麼,甚至真找不回記憶也不要緊。
林冬遲隻希望章獻淮能與執念和解,每日好眠。
第二次去診治時,林冬遲坐在另一間休息室。
他用手機刷着S城近日的招聘信息,短信“叮”的一聲從屏幕上方彈了出來。
「林措:我在門口,現在下來。
」室内暖氣很足,林冬遲還是打了個冷顫。
自打回S城他就等待着林措找來,隻是沒想到林措尋的時間如此巧妙,恰好選了章獻淮不在身邊,連位置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林冬遲到洗手間洗了把臉,對鏡中的自己長長呼出一口氣,然後鼓起勇氣獨自下了樓。
幾月未見,林措看上去清瘦不少,眼眶凹陷如同道溝壑,把清冷的眼神襯得分外明顯。
林冬遲剛剛走近,他就冷冰冰地問:“為什麼回來。
”不等回答,林措又說:“就這麼甘心跑回來做我的替代品?”如果是以往聽到哥哥如此質問,林冬遲或許會先将所有的錯歸咎于自己。
而今他完全轉變了想法。
林冬遲不得不承認,一直以來自己在意的哥哥不過是想象和逃避的産物罷了林措無數次拒絕收N縣特産,他則忽略掉林措壓根瞧不上廉價物品的可能性。
林措每年生日催促他寄陶瓷制品,他還為哥哥也同樣在意兄弟情分感到欣喜……林冬遲自認為相當愚蠢,也為此得到了教訓。
不過對于林措,林冬遲竟沒有半點兒生氣,隻覺得哥哥可悲可憐。
有過被迫做替身的短暫經曆,他深知丢掉本我需要承受多少痛苦,更何況像林措這樣長年累月的僞裝。
到了這會兒林措還在自我欺騙!林冬遲對上他的眼睛,企圖最後再試着抓住一縷幻想,“哥哥,為什麼這樣,不要這樣了。
”“偷東西的人…明明不是我啊……”小時候的經曆、章獻淮的尋找、十年的陪伴。
他從未主動求過什麼,可是已經僅剩不多的東西為何還要被不問自取呢。
“所以呢。
”林措既然找到這裡并特意算準時間叫林冬遲下來,便已然猜到了章獻淮有把全部事實都告訴他的可能,“你的意思難道是我偷你的嗎?”林措沒有絲毫歉意。
他厭惡,厭惡林冬遲每一次輕松的笑,林冬遲的毫不知情,厭惡林冬遲事到如今還是幹幹淨淨。
他徹底撕開那堆懶得再經營的假象,不留餘地地一刀刀刺過去,“林冬遲,如果不是我的名字我的身份,你怎麼可能有機會從那個小地方走出來認識章獻淮。
”“我費了多少力擺脫林晉益去到M城,你呢?你扪心自問自己付出多少,又輕易從我這裡得到多少!章獻淮現在給你的哪樣不是你從我日記偷的。
你是不是不知道你有多幸運啊,什麼都沒做就這麼幸運,我想要的最後都成了你的,還我一些你有什麼可委屈!”林措的每個字都紮入了林冬遲的皮肉裡,極深,沒有出血卻疼得人快要喘不過氣。
林冬遲無法壓制住聲音中的顫抖,“瘋了,你真是瘋了……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林措嗤笑一聲,語氣愈發接近歇斯底裡,“章獻淮本該配上最好的東西,偏偏對不值錢的爛泥感興趣!我倒想問究竟是誰瘋了。
”林冬遲從不知曉平日裡清冷靜默的人拔出的刀會如此尖利,他再也叫不出半句“哥哥”,眼前這個無比陌生的殺手的确不是他的哥哥。
半天,林冬遲才緩慢開口:“如果你來找我就是想說這些,那我和你沒什麼可說了。
”他裹緊外套轉身就要走,林措卻突然很使勁地拉扯住他。
力氣大得吓人,林冬遲沒站穩,差點兒絆了一跤,懼意從心底油然而生……林措攔着林冬遲,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隻是如往常的每一次那樣不許抗拒地要求他,要求林冬遲“你去阻止章獻淮别再繼續做什麼催眠。
他願意選擇赝品,就沒有資格再想起與我有關的任何事”。
寒風順着傷口侵入,反而把林冬遲凍得格外清醒不對,哪裡不對!林措做事向來直截了當,這次來的真實目的卻要通過彎彎繞繞來引出。
如若真如他日記所寫的那般,不是更該希望章獻淮盡快記起來嗎,這理由實在難以成立。
所以他為什麼想要阻止章獻淮的催眠?或者說,林措真正想阻止的記憶是什麼……林冬遲渾身發涼,不敢多想下去。
他搖搖頭,推開林措的手:“我不會答應你了。
”“你和爸爸今後的所有事情都與我無關,反正早在離婚那年你們就把我丢掉了,不是嗎。
”
催眠的過程比此前順利了許多,用教授的話講,章獻淮的意識不再那麼強烈抵抗,雖然短時間内無法憶起全部,但至少能夠一點點打開心理防備。
他們倆達成了共識,接下來的診治不是非要找回什麼,甚至真找不回記憶也不要緊。
林冬遲隻希望章獻淮能與執念和解,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