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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冠妻姓(十九) 他是非得把這個刺激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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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裏綁縛着一根烏亮的馬鞭,利落一甩,呼嘯破風,身下的名駒立時輕盈地踢踏起來,一人一馬穩當合一,瞧起來飒爽極了。

     綏綏一眨不眨盯着,眼神中顯然流露出憧憬之色。

     雲湄趕忙捂住女兒的耳朵和眼睛,好商好量地同雲兆玉道:“大人,你沒必要使出這種拐人小孩的手段,我會老老實實跟你走的。

    不過我才将将和離,總要先給我的女兒尋個落腳的去處。

    ” 雲兆玉費解地道:“你一起把她帶來我院裏便是了,難道我還能少她一口飯嗎?” ——這是飯不飯的問題嗎? 雲湄沒有答話,摟着綏綏,防備地盯着他,慢慢收緊了手中環抱孩子的力道。

     “你不會認為我喪心病狂到了要對小孩子下手的地步吧?”雲兆玉看出來了,一時失笑,“我還真的隻是想帶她透透氣而已,鎮天拘在家中,別把性子給悶壞了。

    不管男孩女孩,打小總要見見世面,才能養出膽大于身的好性情。

    ” 他那樣的出身,與打小孤苦、一路行來如履薄冰的雲湄,自然持有不同的教育觀念。

     雲湄對他的逾越,感到十分惱火,她自己拼了命生下來的女兒,自然是屬于她一個人的,什麽時候輪到旁人指手畫腳了?一時愠怒道:“這是我的女兒,我如何教養,又與大人有什麽相幹?” 雲兆玉笑意凝固,隔着車窗擰眉打量她,半晌,意有所指地道:“平心而論,這血脈,是你一個人能造出來的嗎?” 雲湄見他躍躍欲試,益發不高興起來,反唇道:“有些功夫,誰都可以做,可是十月懷胎,不是誰人都能包攬的。

    ” 雲兆玉聽到“誰都可以做”,徹底不痛快了。

     他幹脆撂下馬,随手将鞭子扔給仆從,自行跳上了車。

     雲湄雇的車馬,大頭都在後頭的貨車裏,而載人的,并不算寬綽,至多能堪堪容下趙傅母,和母女倆,突兀擠進來一個高身長腿的大男人,立時顯出逼仄。

     趙傅母頓時手足無措。

     雲湄使眼色讓她抱着孩子下去。

     雲兆玉随手展臂,就把綏綏撈了回來,放在自己大腿上安坐。

     綏綏對于雲兆玉,有天然的親近,抽冷子攔腰被搶走,都忘了要吵鬧哭叫,就那麽安安靜靜地窩在他懷裏,鹌鹑似的乖巧。

     雲湄氣得捏緊了手指,深吸一口冷氣,吩咐趙傅母下去跟車,才扭過頭來凝視他,咬牙問:“你到底想幹什麽?” “這孩子遲早要認祖歸宗的。

    ”雲兆玉流暢地從兜裏掏出糖,拆了一顆喂給綏綏,期間說道,“難道你要讓她流落在外一輩子?” 他沒有挑明認誰的祖,歸哪處的宗,但從态度來看,仿佛她這廂一經和離,從喬家脫出了籍,那麽一切後事,就該全數聽從他的安排了。

     前頭的所有執拗,一下子迎刃而解,雲湄福至心靈地想——難不成他是來搶孩子的? 意思是将孩子給他,她便解脫了? 雲湄心思浮動,但壓根接受不了拿綏綏去換自己的自由。

     雲兆玉觀她眸光閃閃,看不出她眼下在盤算些什麽。

    倘若教他知道,自己這一番暗醋,被雲湄生生給領悟成争奪孩子的歸屬權,他一定能被她的榆木腦袋給氣個倒仰。

     奈何不了大的,雲湄便将目光盯準了小的,視線于那顆彩紙糖果上掠了掠,警告綏綏別吃人嘴軟。

     綏綏很有些糾結。

     其實倘若是普通的零嘴,雲湄從來沒有短過她的,但雲兆玉給的糖仿佛拿捏了綏綏熱衷的所有口味,每一顆都送到了心坎兒上。

     “你是怕裏頭有不幹淨的東西?”雲兆玉這話也不知道說給誰聽的,手裏在喂綏綏,眼神卻望向雲湄,“放心,我不可能會害你的。

    ” 雲湄眼睜睜看着綏綏張開嘴巴,含下了那一顆糖。

    爾後側過眼睛,飛速拿餘光瞄她一眼,觀她臉色很不對勁,趕忙從雲兆玉身上掙着手腳爬下來,飛鳥投林般撲進了她的懷裏。

     真是誰也沒忘了讨好。

     因着雲兆玉的橫插一腳,綏綏的溫泉短時間內是泡不成了,但她一點兒也不介意,滿心想着跑馬。

    早前說好的路程,是将家夥什都運往雲湄置辦的莊子裏,眼下也辦不成了。

    趙傅母半途與他們分開,領着車隊拐了個彎,将一應物什放入雲兆玉在洞庭落腳的那所宅子裏,母女倆則被雲兆玉帶去了城外的野原上。

     雲湄起先還緊緊追蹤,全面監視,後來發現他面對綏綏時,總算沒有待她時那般針鋒相對,一大一小和樂融融,倒顯得她的緊張多餘起來,也就由着他們去了。

    自己則窩去看棚裏,連日勞累的困意飛速漫上來,稀裏糊塗便睡着了。

     她睡得堪稱昏天暗地,不知過去多久,冷不丁被人戳了戳,睜眼時都還褪不去惺忪,一時忘了跟前立着的是怎樣的惡徒,帶着将醒的沙啞,糯着嗓子問:“……做什麽?” 雲兆玉正蹲身,親手給綏綏擦汗,小姑娘今日玩得很盡興,小小年紀毫不怯場,高頭大馬亦渾然不懼,果真不負這份血緣——最難得的是她生得像雲湄,看見她,仿佛便教人穿透光陰,彌補了不能親見其母少時的缺憾。

     雲兆玉伺候完綏綏,轉過臉來,一語将雲湄點醒:“你忘了答應過我什麽了?” 雲湄看清他的面目,纏了滿身的瞌睡蟲頃刻間便飛了個幹淨,整個人一下子回歸了現實。

    她回想一番彼時的情況,她是答應了他不錯,但前提是他能說到做到。

    雲湄不由冷笑着說:“大人給我體面了麽?你在廊道上摟着我的女兒臉貼着臉,說出那樣似是而非的話,置所有人于何地?既然你先失諾,那我也沒理由答應你!” 雲兆玉耐心聽完,走過來拉着她起身,将尚還站不穩的人摟進了懷裏,随手替她整理微亂的衣冠。

    許是因為太過勢在必得,嘴裏便呈現出一副無甚所謂的樣子,“不答應也沒關系,左不過就是少了點樂子麽。

    ” 他剛剛才酣暢地運動過一場,氣息較之以往,要更為炙熱些,如此燎在耳畔,雲湄隻覺細密的感受仿若浪頭,重又鋪天蓋地地兜頭拍來,當即便聽得渾身都不自在起來,腳下愈發踩不到實地,走在雲端似的,始終穩當不下來。

     雲兆玉察覺手掌之下托着的腰肢陡然軟了不少,起初還不解地眨了下眼睛,但轉瞬便參悟了,不由偏過頭,端量着她,見她撲閃着密匝匝的長睫,雙頰如染淺霞,整個人不勝嬌怯地偎在他懷裏,俨然一副食髓知味,經不住纖毫挑撥的反響。

     雲湄見狀,臉上的笑影愈發深了。

    他傾身環住了她,附耳下去,故意啞着嗓子,徐徐說道:“雲娘子,看來那一夜我功勞甚大,委實對你影響頗深啊。

    ” 他說着,并起兩指朝外揚了揚,冬鋒即刻得令,帶着金貴的綏小姐避讓開去,走另一輛車馬回程。

    雲兆玉則将人打橫抱起,塞進了候在道旁,鋪着軟枕的馬車。

     雲湄甫一入內,撞進眼簾的,便是這般暄軟的枕席、舒适的布置,哪怕知曉他慣來會享受,也因着方才的對話,而很難不想歪。

     她害怕他在馬車上便趁勢做出什麽,忍住兩靥火燙,按捺下浮躁的心緒,思來想去,先發制人地起了一個不至于惹火的單純話題:“關于和離之事,先前喬子惟一直不同意,這回我卻輕而易舉地拿到了放妻書——是你威脅他了?你使了什麽手段?” 雲兆玉欣賞了一番她的窘态,一時胸臆暢快——床笫上依賴他,便似撕開了一條口子。

     他半分不覺羞恥,反而樂見其成。

    畢竟身心交融,身在打頭,一方淪陷,另一方還會遠嗎? 他一高興,這下倒也坦然,直言答道:“隻是給他派了一點棘手的活計,倘或不想連累妻兒,隻有放你們離開。

    ” 他語氣平直,一股理所當然的派頭,仿佛絲毫不覺得有什麽過分的地方。

     雲湄拿他無可奈何,捏緊的手複又松開,還想問一問派的是怎般棘手的活計,會不會當真害了喬子惟,但又怕不期然以哪個字眼犯了這惡徒的太歲,将事态弄得愈加糟糕,忖度片時,不再铤而走險,閉了嘴。

     雲兆玉那廂卻是由此打開了話匣子。

     既然談起這個,他便幹脆開始同雲湄算起了賬,挪了兩步,與她坐近些許,說:“那日聽你們商讨和離瑣事,話語間還商量起下輩子的相逢來了?” 雲湄聞言,怔愣須臾,在腦中回推那日與喬子惟交涉的隻言片語,這才想起了原話來,一時很是惱恨這人扭曲自己的意思,倉促辯解說:“我那是在表達歉疚!” 雲兆玉聽了,态度仍舊不得和緩,反而更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思,自顧自連串兒地問她:“我不會當真棒打鴛鴦了吧?你們難不成還真是有情人?我聽你話裏的意思,這輩子還不夠,要生生世世償還你的愧怍,便連下輩子也預定給他了呢。

    ” “這種遙遠的事,他都沒當真,你倒是計較起來了。

    ”雲湄認為他不可理喻,她眼下如他所意,人已經脫出喬家,囿在了他的跟前,那麽究竟還有什麽必要,去為了這些虛無缥缈的小事來回争辯?雲湄一時倍感無力,隻凝眉說道,“大人的手,難不成還想伸到下輩子去嗎?” 雲兆玉沒有立時回答,隻是默默凝視她片刻,忽而側過身來,從背後擁住了她,陰恻恻地垂頭下來,把臉貼在她的鬓角,微微轉面,谛視着她的神情,一字一頓地笑說:“你說呢,雲湄?” 他的聲息緊貼耳際,嗓音低沉,蘊意極是深長。

     他一手搭在腰畔,一手拈起她一绺青絲,繞于指間,随着時間推移,越纏越緊。

     雲湄感受到這份步步緊逼的力道,渾身上下細細起栗,不由回望,不期然撞進他一雙幽邃的眼,頓感毛骨悚然。

     他在她的驚惶之中,俯首輕吻帶有她香馨的發絲,那樣子癡迷而又執拗,“談起生生世世的糾纏,你最該如此償還的,是我。

    ”見她回避地動了動,他立即捏過她的臉,不許一絲一毫的躲避,纏縛有她發端的指尖漸次收緊力道,迫使她回答,“雲湄,你能聽懂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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