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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巧飾僞(七十六) “我許兆玉又不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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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處頓住步子,雲湄的手腕被他牽拉着,人便是一個後仰,“夫君?”她兩步回轉,上下打量,憂心道,“你方才……還是請府醫看看吧?” 二人卡在門廊處,一個在內,一個在外,日光分割,雖則衣袂下的手始終相攜,卻仿若相隔兩地。

    雲湄回眸看去,廊外飛雪絮絮、烈風不止,許問涯置身其中,卻好似一片凝滞的孤影。

     正當雲湄疑窦叢生時,他忽地開口道:“娘子陪我入宮吧。

    ” 雲湄聽了,啞然一笑,推拒道:“宮禁重地,夫君此行又是向弈王殿下呈驗正事,我去能做什麽?幹杵在那兒還影響你們交談。

    ”說着,她将人拉進廊子,卷起袖口替他擦拭覆滿鬓角、衣襟的雪片,哄道,“我就在家等你。

    ” 許問涯最後重複了一句:“真不願意去麽?” 雲湄心生怪異,竭力按捺,穩住聲線道:“我說了,是怕叨擾你們呀。

    ” 許問涯慢慢颔首,一字一頓:“那娘子安心在家等我回來。

    ” 雲湄垂着眼睛,始終不敢回望他的視線,替他整理完儀容,才悶聲應了句是。

     到了這個份兒上,許問涯收回始終投注在她身上的視線,拉上風帽,踅身走入了連綿的迷雱風雪之中。

    二人交疊的手随着他的動作一寸寸分離,各自都留有十指相扣的餘溫,卻很快被深冬的冷冽取而代之。

     雲湄心如擂鼓,密集奏響,一直目送許問涯身影為雪花吞沒,又在原地僵立良晌,這才複歸一片死寂的平靜。

     若她還未察覺異常,那才是傻透了。

     該走了……她合該走了,要快些離開才好。

     *** 甫一回清源居,雲湄便驅散所有下人,隻留明湘一個,開始合力收拾行箧。

     明湘有些遲疑:“是不是太匆促了?” 雲湄一言不發,撿拾的動作卻不乏急切之意。

    其實她統共也沒什麽可收拾的家夥什,夫妻二人之所以過得花團錦簇,盡皆來源于成親後許問涯源源不斷地給予,一樣一樣俱都是情感見證。

    真到她這個贗品該脫身的關頭,她一件也不能帶走,哪怕微小到一針一線。

    是以,一切歸整得十分快速,隻是最後雲湄盯着手腕上的傳家镯與玉結環,開始犯了難。

     傳家镯原本是可以取下來的,可有玉結環卡在前頭,連帶着一塊兒奈何不得。

     這玉結環上的機括,許問涯還未曾告訴雲湄個中關竅,雲湄私底下也是多次嘗試無果。

    遂喚明湘拿了皂莢來,往玉結環的內緣和自己的手腕上抹了抹,費力嘗試半晌,亦是難以取下。

     ——這玉結環詭異得很,仿佛是刻意比着她的腕子來的,一套上去,便是嚴絲合縫的契合。

     複又想起當日細節,雲湄記起,許問涯似乎不是一寸寸推進去的,而是啪嗒一聲鎖在了她的手腕上。

    興許是擰動了暗處的機關,而不是尋常的穿戴方式。

    難怪取不下來。

     明湘見狀,眉毛也打了結,左右瞅瞅,竭力試探了小半個時辰,也是一無所獲。

    最後隻得提議:“你受點疼,把手骨頭收收?” 雲湄踟蹰。

    畢竟這可不是稍微受點疼就能拿下來的,或恐得見血、骨頭移位。

     她往後還有大好的日子,總不能就此舍了自己的手吧?倘或有什麽變故,還不得靠這雙手東山再起嗎?如若失了手勁兒,那些個點茶插花、按摩香道、盤賬茶藝的傍身之技,統統都白學了。

     明湘曉之以情道:“平心而論,雖則你錯漏百出,老太太照樣疼你得緊,報酬可是沒少一分一毫。

    ” 雲湄愁了眉,糾結良久,斟酌之下,還是伸出手,咬緊了牙關任明湘施為。

     *** 那廂許問涯大步跨出老宅大門,全昶亦步亦趨跟上來,躬身禀道:“她們有動靜了。

    說是早前往相州、原州出發之前便定好了,要與文老夫人一道往姜山寺替許家嫡支求子祈福的,大抵便是預備借着這個機會偷天換日。

    ”全昶邊說,邊靈活地偷觑主子的臉色,見他始終不答,神情仿若冰封似的難以窺探,不由難辦地撓了下腦袋,久久才小心翼翼地、拿捏着語調憋出一句後話,“……要、要小的派人盯着她們嗎?” 長靴踢踢踏踏,在雪地中走得急速,聞他後話,步伐才微微一頓。

    沉吟少頃,複又走出幾步,踩出一連串遲疑的足印後,終是停住。

    許問涯站定,一時無言,思及那隻玉結環的惡劣用意,認為自己不能落得跟父親一般無二的惡心。

    他想起和美橋上放飛的五色絲線,其實一切冥冥中早便被預示清楚,任何人為也無法幹擾。

     是啊,如她彼時所說,有些東西留不住,幹脆放飛吧。

    他眼下能為她做到的,就是忍下被诓騙的怒火,主動将種種荒唐的所有一并掩埋,不予計較,全了兩下裏的體面。

     同時,許問涯也想到自己一舍再舍的自尊,一次接一次地暗示,一降再降的身段……他已經讓步到了這個份上,好歹也該重新自矜身份、重新把臉面撿回來了。

     “盯着?什麽意思?”許問涯回眸瞟了一眼全昶,唇畔揚起淺淡而不無譏诮的笑意,“她算什麽人?我許兆玉又不是非她不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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