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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巧飾僞(五十六) 悉心的呵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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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萬貴妃了。

     前陣子,各地獻給萬貴妃的壽禮魚貫送入宮廷,這耶淚貴嫔竟敢當面指着一塊兒從羽州來的、寶光璀璨的琉璃钿說“非常喜歡”,皇帝還真就賞她了,氣得萬貴妃險些咬碎一口銀牙,還是皇帝答應專程營建一座富麗堂皇的章儀臺為她賀壽,這才罷休。

     羅珂正左右為難,雲湄也神思恍惚,無人注意的角落,耶淚貴嫔一改慵懶姿态,以鄭重的禮節沖許問涯俯身緻意,态度很是規整恭謹。

     一禮畢,左右高持的羽扇很快重又遮蔽起來,不留纖毫痕跡。

     那儀仗就支在琉葉苑的苑門處,瞧着是不打算走了,羅珂滿頭大汗,畢竟裏頭那尊姓萬的佛也不是好相與的,畢竟失了一塊兒琉璃钿,她便敢直接跟皇帝讨章儀臺。

    羅珂隻得悻悻然借着将許氏夫妻迎進去面聖的功夫,順勢躬身請示幹爹去了。

     “娘子不舒服?” 二人正順着夾道行走,不遠處蘭草掩映的地方,便是皇帝與貴妃接客的八角亭,那華貴的龍袍與繁複的裙裾依約可見,雲湄的手不由自主地戰栗起來,心中翻湧的情緒,連自己也辨不清了。

     眼下臨門一腳,馬上見真章了,她果然做不到心緒平和。

    就像那日元貍說的,那是恨。

    也許、也許——沒有皇帝橫插一腳,沒有貴妃派人捉拿,自己不會打小便過得那般颠沛,起碼這世上還有阿娘惦記她,她會來贖她的。

     可是這念想,生生被人掐斷了。

    待得喬子惟尋到她的時候,她早已自立,也早已千瘡百孔。

     乍聽這話,她轉過臉來沖許問涯笑笑,剛要開腔敷衍,許問涯神色卻愈發古怪,捏了她的下颏仔細探看,“臉色怎麽這般蒼白?” 雲湄深吸一口氣,慢慢籲出來,到底是舊事,就像揚起的塵埃,波蕩不多久,便紛紛落下了。

    她當下要緊急應付的,是許問涯,這是她在而今的人生階段裏,最重要的事,事成才能身退,萬不能顧此失彼。

    于是,雲湄按捺住心緒,隻是道:“天威貴不可言,我是打江陵來的,并非像京城貴女那般自小出入宮掖,初初到得九五之尊面前,到底有些怯。

    ” 官大一級壓死人,更別談跟前便是生殺在手的至尊天子。

    許問涯身居高位,這衆生百态早已見怪不怪,隻是他潛意識認為妻子不是那般膽小的人,絕地反殺的一面,客船上早都見過了,是以,當下有些奇怪罷了。

     不過,無論怎麽生怪,她的狀态也亟需撫慰,妻子這麽難受,不是該去猜忌的時候。

    于是許問涯袖下的手緊緊握住雲湄的,放軟聲線安慰說:“皇上為人平和,寬宥臣下,你是臣妻,更不會莫名發難。

    放心,還有我在。

    ” 這話說出來,其實自己也不怎麽信,皇帝對肖似心上人的女子,不管少女還是婦人,盡皆不擇手段地奪取。

    因為早年被紮過心,對于所有女人,都是玩物的心态,沒有半分尊重。

    這份荒唐鮮為人知,而他恰巧是知情者,弈王安排的耶淚貴嫔,還是他牽線送進去的。

     手背的熱意源源傳遞,緊握的觸感使人安心,雲湄仔細感受着這份悉心的呵護,末了垂下眼簾,再睜開時,神色确實好了許多。

     命婦的入宮謝恩,有具體的繁瑣章程,這禮節原是對着統管內外命婦的皇後,今兒中宮不在,情況特殊,皇帝便免去了一些缛節,隻家常地請夫妻二人入內小坐。

     帝王有赫奕的衣裳做妝點,天子冠一戴,縱是因蠱毒而消瘦得不正常的身軀,也硬生生撐出了幾分該有的架勢。

    雲湄叩拜過後,往首席觑了一眼,趁着皇帝的視線落點在愛臣身上時,将他巡睃了一遭。

     眼下青影深重,眸底渾濁,乃是縱欲的狀态。

    病骨支離,沒多會子,就要下去躺着了。

    對于外人,蠱毒之事自然不能胡亂透露,坐于上首旁側的萬貴妃隻說:“近來交了秋,底下人伺候不仔細,鬧得陛下身上不大爽利,染了風寒。

    ” 夫妻兩個沒坐下多久,便又得起身恭送。

    許問涯是極受信愛的重臣,皇帝見他們冠服不便,走出八角亭時将手一壓,免了夫妻倆的繁禮。

     亭子裏頭的主座上,便惟餘萬貴妃。

    她目送皇帝的背影,見他前往的方向似有異動,少頃,耶淚貴嫔搖着腰肢兒将手搭入皇帝手心,二人情濃深重,萬貴妃眼巴巴瞧着,臉上瞬間添了幾分愠怒。

    不過這些深宮的翻湧,不可為外人道,她很快收斂神色,幹笑着轉過頭來。

     萬貴妃馬上要過四十整壽,面上卻仍舊飽滿豐盈,美得濃墨重彩,不見半絲皺紋。

    原本這世上,除了那些投機取巧、生得像那來自毒林的蛇蠍美人的女子,萬貴妃自認顏容無人能及,這也是她不用做任何人的替身,也仍舊聖眷不衰的底氣。

    倒是今兒看見這位新授了命婦頭銜,入宮拜見的臣妻,意外地多打量了她幾眼,笑道:“早聞江陵麗人輩出,果真虛傳不如親見。

    ” 雲湄心裏有些忐忑,敷衍笑笑,始終不大敢讓萬貴妃瞧個仔細。

    雖然她沒有遺傳阿娘的半點異域痕跡,但也不敢保證,唯恐哪個細枝末節的地方同阿娘相像,勾得萬貴妃想起舊事。

     隻惜席上的對酌、敬茶,是免不了面對面的。

    萬貴妃又有心欣賞她的美貌,趁她擡頭奉茶,将她看了又看,起先隻是純粹的賞鑒,倏而,卻目光一定,蹙眉凝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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