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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巧飾僞(五十三) 這許七郎,真是個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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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糙,實則于交際一道上,很有自己的獨門技巧。

    不消什麽以貴重的禮物去特特兒地跟人套近乎,有時候甚至隻需一把瓜子兒,就能即刻同人唠嗑起來,繼而打成一片了。

     雲湄嫁來今陽短短幾日,便打承榴那兒聽來了老多八卦。

    包括柳芸的那塊帕子,還成了她應對柳氏姑侄倆的刁難的利器。

     到得寝房,就見繡屏後的衣桁上鋪展着诰命的翟衣,一頂兩博鬓的寶钿花釵冠,就置放在旁側的高腳圓桌上。

    這是明日入宮所着,仆人們提前擺了出來。

     那翟衣以青羅為繡,冠有花釵九珠,羅縠的襈緣呈現出耀眼的朱色,處處工細至極,乃一品命婦的冠服标準。

    ① 這是真正的富貴榮華,外命婦的頂尖追求莫過于此,更別談就這麽明晃晃地展現在咫尺之距的眼前——這樣的沖擊力,鮮少有人能夠免俗。

     雲湄也不例外。

     那密匝匝的精緻繡線,在月色之下光華流轉,其惹眼程度,簡直教人一錯不錯,一時半刻根本移不開目光。

     許問涯見她怔忡,打量她的神色,問了句:“喜歡?” 許問涯的外衣已然褪下,原本是預備去湢室沐浴,見妻子看到翟衣時,臉上帶着神往,這才腳步一頓。

     ——神往? 不是歡喜,不是欣慰,而是神往。

     就像是……在凝視着什麽遙不可及的東西。

     這令許問涯感到十分奇怪。

     這不就是屬于她的衣飾嗎? 雲湄聞聲,思緒自恍惚中摘出來,顧左右而言他地說:“宮中繡娘的針黹技法瞧着不大一樣,這才多瞄了兩眼。

    ” 喜歡?自然是喜歡的。

     但這又不是屬于她的,多看也無濟于事。

     這番回話,倒是解釋了那種莫名的神往之色,原來是羨慕宮廷繡娘的手藝麽……許問涯說:“看出什麽門道來了?” 雲湄湊過去,将他身上的香囊解下來,複又擡起香囊在他眼下晃了晃,笑說:“郎君這是在諷我了?我的女紅頂多也就這樣了,光看幾眼,便能谙出門道來,那是大手子才有的深厚道行。

    ” 許問涯捧起她的臉,捕捉到她水眸之中未能及時褪幹淨的炅亮之色,開腔詢問:“那娘子是想讨教麽?明日入宮,我讨個繡娘來今陽教你便是。

    ”他想,作為夫君,滿足妻子的願望,是應該的,更別說此舉手之勞。

     雲湄自然知曉許問涯在盡己所能地展現體貼。

    他是個細緻的人,是位很好的丈夫,願意與契約妻子培養情感,而不是止步于生冷疏遠的舉案齊眉。

     如果是真正的宋家小姐在這兒,一個體貼知禮,一個溫婉賢達,不消多久,夫妻二人一定能夠達到真正的琴瑟和鳴。

     隻可惜,她又不是真正的宋浸情。

    贗品的願望,不能稱之為願望,而是奢望、妄想。

    既然是妄想,就不是那麽輕易能夠滿足的。

     他們的對話壓根就不在同一層,一個說天南,一個道海北的,再聊下去,也沒甚成果。

     “不是呀,畢竟是頭一遭見,多看了看而已。

    ”雲湄于是調轉話頭道,“我伺候郎君沐浴?” 許問涯早注意到她舟車勞頓後的疲态,自然推拒,一徑進了湢室。

     趁着他洗浴的空當,雲湄喚明湘将袖籠裏的卷帙拿出來,從裏頭掏出一本手劄,将這日的點滴詳盡記錄。

    其中的用詞,帶了連自己都沒能察覺的贊耀意味,比早前在驿館的那些幹巴巴的每日例行記錄,要多注入了個人情感。

     明湘最後接手過目,神色古怪地瞥了雲湄一眼。

    雲湄從那眼神中反應過來,一定是自己的運筆太過惹人誤會了。

     可轉念一想,也不算誤會。

     唉,這許七郎,真是個讨厭的妖精。

     *** 鐘清坊的這處宅子,在許問涯十六歲時便買下了,彼時壓根就沒考慮過日後兩位主子合住的情況,連湢室都隻設下了一間。

    好在許問涯出浴後,裏頭留下了熱騰騰的水汽,這秋日的夜,倒也不顯得冷了。

     雲湄照例要泡藥浴,方才婢子們在依照方子調制藥料,許問涯這才先她一步。

     這空當,雲湄照舊朝夕必争地在桌邊熏陶書卷氣,持卷看得入神。

    原本好端端的,許問涯擦着頭發踏進來後,這種沉浸平和的氛圍,便被強勢地攪亂了。

     其實他什麽話也沒說,見狀,還刻意沒去打擾妻子讀書,隻是在她身側坐了下來,默默斟茶喝。

    可他的氣質壓根讓人等閑忽略不了,隻要他在,便十分吸引視線。

     月上中天,他又一副身着寝衣、即将入幕的模樣,很容易令人想入非非。

    昨夜的熱浪猶在心頭,他一靠近,雲湄腦子裏便開始滾過些有的沒的,一時間無法維持住全無旁骛的心境,連書也看不下去了。

    左思右想,幹脆倏而将書卷擱置在桌邊,起身去了湢室,在裏頭踱了兩圈,裝模作樣地監督丫鬟們調制藥浴的進度。

     許問涯擡眼看向她的背影,起先還沒反應過來——妻子從來蓮步輕移,什麽時候這般走過路?少頃,餘光看見自己些微敞露的衣襟,這才明白了什麽,半晌輕笑一聲,有些無奈。

     昨夜,分明是她先來招惹他的,現而今,倒成了令她不敢與他共處一室的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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