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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巧飾僞(三十九) 濃情蜜意的空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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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腳,想要狠狠地踩那帕子兩下,中途卻被柳氏打斷:“夠了!” 複又看向那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帕子,那自然是柳芸瞞着她跑去清源居送的,這不是明擺着将把柄往人家面門上遞嗎! 瞧着這個蠢出了寰宇的侄女兒,柳氏恨得心頭出血,這場發難還沒正式開展呢,自己便被這蠢如鹿豕的草包給帶累,一塊兒落了下風。

     但外人在場,柳芸再是驽鈍蠢笨,那也是姓柳的,柳氏撇不開她,連巴掌也是同她一塊兒挨,柳芸丢臉,她也跟着丢臉,當下隻能極力周全着,惡聲惡氣地指責雲湄道:“原來你是個有能耐的,頭一遭給婆母請安,便在我院兒裏鬧上了天宮,攪天攪地不得安生,你是存心來氣我的是不是?半晌了,我連一盞茶都沒吃着你的!” 雲湄被唬得眼睫一顫,不勝嬌弱的模樣,委屈巴巴地顫抖着聲線說:“我瞧芸姑娘始終站在茶幾後,手上忙活個不停,想來是要為婆母奉茶的,兒媳茶藝粗鄙,萬不能不自量力地奪她的風,原是想派人上一盞兒媳自己做的群花羹,可婆母總有教誨要傳授,兒媳自然恪守本分,抛卻一切、仔細谛聽,這便耽擱了。

    總之,令婆母幹着了舌頭,說來說去,都實在是兒媳的不是,眼下要打要罰,全聽婆母的。

    ” ——宋浸情的母親嚴氏,便是那大名鼎鼎的福州妙香茶業掌舵者的親女兒,身為孫女的宋三耳濡目染,茶藝又能差到哪兒去? 柳氏與柳芸都聽得紮耳,“宋浸情”此番話語,分明是在話裏話外地指責她們沆瀣一氣,一個坐在上首端着架子訓斥個不停,一個則占據茶桌不許她插手,是存心不讓她能給柳氏敬上一盞茶。

     柳芸氣得差點兒厥過去,恨不能沖上前撕爛她那張清白無辜的臉,柳氏到底比柳芸長了一大輪年歲,雖則也是極為光火,但畢竟都是她不信尤嬷嬷所彙報,自己低估了宋三,揪辮子之前失了準備,這才讓跟前這“宋浸情”鑽着了空子,能夠如此這般怼天怼地地大放異彩。

     當下隻好順着雲湄的請罪,自以為輕拿輕放地道:“罷了,你去把案頭上擺着的家訓抄五十遍,謹記兒媳的本分。

    ” 雲湄敢不唯命地喏喏說是,唇角卻微微勾起,暗自漾開了一個諷刺意味及其濃厚的淺笑。

     ——這樣,她便徹底占據上風了。

     若是此回沒有留下鮮明的懲罰痕跡便算了,偏這柳氏跟柳芸半斤八兩,一脈相承的蠢笨如豬,一心為了罰她吃苦、看她難捱,竟落入了她話語中的陷阱。

     且看她回去以後,如何同許問涯幹啼濕哭地賣慘,非得借力治她們一回大的,才能一勞永逸。

    自己來謀劃,并不是成功不了,隻是得更為大費周章罷了。

     不妨抓緊這許問涯對她展露出一片真心、新婚期間濃情蜜意的空當,好好将這長久的威脅給徹底鏟除。

     雲湄并不覺得自己這種利用很是不齒,她便是如此一路過來的:有大旗不扯,能夠借力打力卻不借,在她眼裏,才真是傻透了。

     雲湄止住思緒,佯作極力修複婆媳關系的急切樣子,匆忙疊着手走至隔扇後的書桌旁,攤開家訓便要抄寫。

    柳氏命她抄第二則、第十九則與第七十則,其中便有一句“巧僞不如拙誠”①,諷刺敲打意味昭然。

     恰巧明湘從外頭跟進來磨墨,雲湄借着她的遮擋,微微側頭,朝外偷觑了一眼。

     外頭那兩人靠在一起喁喁低語,聲音忽大忽小,柳氏連柳芸的茶都不接了,許是在為落敗而互相争執,總之,一時半會兒并沒注意雲湄這頭。

     雲湄見狀,便趁機壓聲吩咐明湘道:“如果那許七郎從宮裏回來得早,得知我在此受罰,以他的心性,必定會強行将我帶走。

    若是如此,你去攔着,同他說些重話,就說我一心孝敬婆母,甘願受罰,讓他不要插手內宅之事,我自己能解決,千萬不要來攪合我能與婆母得以親近的機會,不然我就跟他生氣,再也不理他,但這話你不能說得太過強硬,話裏話外一定要流露出幾分遮遮掩掩、卻藏也藏不住的心酸與委屈,聽懂了嗎?” 明湘擰眉聽着,眼神複雜地回望了雲湄一眼。

    明湘是何老太太傅母的重孫女兒,比之其他的奴生子要身份高貴得多,顯而易見,她的成長環境順風順水,這方面的道行自然沒有雲湄淵深,說不出那樣似是而非的話。

     雲湄見她發懵,知道明湘與自己不同,便幹脆附耳教了明湘幾句冠冕堂皇而又可憐巴巴的說辭,又将每個語氣的轉折點為她掰開揉碎了細細教習,哪裏該強硬,哪裏又該示弱,俱都明明白白地條分縷析,言罷,又命明湘務必模仿得惟妙惟肖。

     明湘适才見識過雲湄應對找茬時的機變如神,現下又聽了雲湄這番精确到了秋毫之末的細緻教習,簡直萬般驚訝于雲湄幹起這事兒來的如魚得水,愕然張着嘴巴,愈發神情複雜地盯向雲湄。

     雲湄複又往外瞄了一眼,柳氏跟柳芸吵完了嘴,一定會派人來盯她的梢,于是時不我待地将明湘往外搡了一把,明湘這才反應過來,悄沒聲地打後頭的槅門走出去,又避人耳目地穿過了院子裏無人把守的随牆門,退下去承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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