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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巧飾僞(二十一) 孤男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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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外也說不清究竟哪裏對不起他,這下算是知道了,家中那位獨女獲悉許宋兩家聯姻已定,不日成婚,卻仍舊芳心不死,弈王同王妃又是勸又是罵,李千音油鹽不進,聽聞天要收雨、許問涯一行不日便要啓程離開,這下實在關不住了,這不,便有了眼下這番荒唐。

     李千音以請教大家為由,又沒說專程來見他的,他自是無法明面拒絕。

     不過雖則如此,他身為弈王的至交,将人引薦到位便妥了,于是許問涯以留他們清淨探讨為由,轉身推門離開。

     李千音不甘咬唇,但也小心翼翼不敢冒犯心上人,收斂了慣常的跋扈氣,放軟了聲音道:“聽聞藻鑒公子詩畫雙絕,當年便是憑一副仿古的畫軸嶄露頭角,受天子賞識、與家父結交,今日工具齊全,不知妾有福否,能飽覽公子畫技,增廣一番見識?” 許問涯以她欲蓋彌彰的明面來意為矛頭,輕易回絕道:“郡主是專程來請教楊大人的,某怎能不顧場合地橫插一腳,打勤獻醜?此有眼無珠之舉,某從不做。

    ”爾後不由分說掩門離開。

     李千音這樣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皇胄,從來都是被衆星拱月一般地捧着慣着,沒見過這番捂也捂不熱的性情,聽罷此話,當即好似被迎面掴了一個巴掌,偏這巴掌還是她自己上趕着讨的。

     要不是實在喜歡,才不會想着最後試探一回,鬧了這麽一出自讨沒趣。

    隻是她身為正經的皇家貴女,面子終究大過了天,人又不是百挫不撓的賤皮子,既得此無法轉圜的答複,當下利落地沖左右道:“回府!” 夜更涼,花窗洞開,冷冽寒風吹着哨子,嗚嗚往雅閣內刮,把楊先師頭頂幾根稀疏的白發吹得失了造型。

    他旁觀這些華年小兒鬧了這麽一通,又雙雙把他撂下不管,大覺失語。

     他提溜着酒壺,一面嘟囔着摸了摸腦頂,一面上前關窗,餘光瞧見什麽,勾頭探看,卻見那宋府小姐持傘拎藥前來,恰好正在院兒裏撞見李千音與許問涯一行人,一時似是驚訝難掩,足下頓住,很是脆弱模樣。

    這些正當年華的人呀,真是…… *** “郡主,慢些,千萬仔細着腳下!”夜雨聲聲,仆從們腳步錯綜,可就是追不上疾步如飛的李千音。

     李千音隻覺鼻尖泛酸,熱意上湧,緊緊咬住牙關,腮邊都被咬出了鮮明的輪廓。

    再不趕忙上車,眼淚便要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掉下來了,她決計不幹,于是腳下健步如飛,走至拐角處亦毫不減速,結果迎面與人撞了滿懷,稀裏糊塗摘開,發覺眼前的姑娘纖眉大蹙,左手捉住右手手腕擡起來,而因皮肉細膩,那一片地方肉眼可見地漫開一片紅腫。

     原是溫在皮囊裏的藥湯被沖撞得潑灑,不偏不倚正撒在腕子上,幸好沒有剛出鍋那般滾燙,李千音一陣後怕。

     “你沒事吧!”李千音驚呼,慌手忙腳地招呼身後的仆從為她療愈,卻見許問涯亦快步趕赴此處,臉色很不好看。

     李千音頓住動作,慢慢反應過來,歪着頭打量了一眼跟前的姑娘。

    此人戴着纖薄的面紗,眉目清靈溫柔,哪怕大皺其眉,也仍舊好看得過分,端的是一副喜怒嗔癡盡皆不失顏色的眉眼。

    被她沖撞,也不叫苦分毫,隻是略帶哀色地捧着手腕一言不發,某種淚花微閃,十分叫人疼惜。

     許問涯三步并兩步走近,隔着袖子捏起雲湄的手。

    雲湄腕子纖細,被他幾根修長的手指托在其間,似是捧起某種稀貴玉石的姿态,莫名顯得尤為珍重。

     還有什麽不懂的,阿爹阿娘說的都是真的,許宋二人自小青梅竹馬,情意深篤,再是不信,也盡在眼前了,隻要不是有意閉目塞聽,便是睜眼可見。

     李千音退了兩步,隻覺此情此景再待不下去,吩咐仆從留下善後,牙關那口氣松開,眼淚便緊跟着不争氣地灑落下來,匆忙掩面,扭身逃了。

     *** 雲湄眼裏的淚花倒不是裝的,她是當真疼哭了。

    原說一星半點出鍋許久的湯藥,不至于澆淋得這般疼痛,壞就壞在這處受過那“浪蕩秋千針”的猛紮,明面看着沒留什麽疤,實則平日裏她連坐卧行走都有意避開,便連冬日的衣料壓得重了,都不大舒服,許是傷及了根本。

     明湘忙道:“我去請醫工來。

    ” “不要!”雲湄有氣無力。

     請醫工,專程對着這處使勁兒診治,藏得再深,不也能看出來不對勁嗎?宋浸情可沒有這樣的暗傷! 李千音留下的兩個仆人,一個提着藥箱,像是随侍的醫士,聽了這話,上手便要施為。

     許問涯放輕動作,慢慢轉動她的手腕,那一片紅觸目驚心,亦凝眉說:“得看看的。

    ” 千鈞一發,雲湄隻好拿出鬧別扭的勁頭來,手上拿捏着不輕不重的力道排斥地一掙,微閃的眼波睃了許問涯一道,口中隐晦地呢喃:“你與她……”欲言又止,關子賣得十足。

    頓了頓,她倒也不多說,隻是嘆息一口,随即,不由分說地徑自走開了。

     兩個仆人面面相觑,腦瓜子轉得快的明湘卻知曉不對勁了,及時沖怔在原地的許問涯打補丁道:“咱們姑娘見大人偶感風寒,又有頭疼醉酒之态,臨到睡了也放心不下,特意親自煮了醒酒湯、求了藥,提來關懷,卻意外見大人與郡主在廊下走着,姑娘沒說什麽,興許是有事在身,于是在畫樓底下默默等候。

    可眼下被波及,姑娘再好性兒,也是……” 明湘就此打住,同樣拿捏着勁頭點到為止,爾後做出極是擔憂的樣子,腳步匆匆,追随着雲湄的背影離開了。

     許問涯立在原地,酒意徹底醒了。

    指尖殘留的餘熱尚存,經風一吹,卻再也捉摸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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