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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巧飾僞(五) 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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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露出的一截雲紋白玉的細手镯,還有那花卉紋點翠的銀耳墜兒,端的是——處處都能顯露出極為受寵的痕跡。

     既然何老太太開口,雲湄也不忸怩,因為推拒過了火,這老祖宗會嫌小家子氣,她在她底下讨鼻息,總得處處迎合着,才過得舒爽不是。

     于是雲湄身形來回,正經在各個架子上挑了挑,最終選了條暮山紫的料子,“這個給老太太做披帛,配上今年開春在盛顏齋新訂的那套葡萄青的木芙蓉花釵,一個挽在臂膀裏,一個點綴在發髻上,定是相得益彰。

    ” 何老太太佯作打她:“要你給自己瞧呢,調皮!”實則心裏受用得很,誰不想處處被人這麽惦記呢。

     雲湄笑得粲然,這才給自己挑起緞子來。

    這空當,何老太太又道:“既這麽趕上了,便給你那表哥也挑一匹吧。

    ” 說着,矮身從香幾上拿起一封信,遞給雲湄。

     雲湄眼波兒微動,伸手接過:“我表哥又來信啦?” 何老太太說可不是,“你倆情誼深着呢,月月都來,今兒門房偷懶,當我娘家的信,給混着送過來了。

    ” “欸,我可沒偷瞧過啊,這封緘都是新的。

    ”何老太太說着,又打量雲湄的神情一眼,湊趣兒道,“羞了?你同你那表哥到底是怎麽着呢,每每問起,也含混地不說……” 雲湄直覺老太太藏了事兒沒告知自己,現下的打探,或恐同老太太将要說的事情相幹。

     她隻含糊地道:“老祖宗曉得的,我身世伶仃,除卻老家零星幾個不親近的遠親,就是這個沒甚血緣的表哥了,自然得緊密聯系着。

    ” 沒成想何老太太來真的,鄭重拉她在南窗下安坐,仔細探問道:“你也不小了,婚事上到底是怎麽想的?雖然我老婆子舍不得你,但姑娘留大了,總是不好嫁的,平白錯失多少出色的郎子。

    ” 何老太太說着,眼神卻一個勁兒地往信封上瞟,那意思不言而喻了。

     其實雲湄對表哥沒有什麽濃烈的情意,隻是覺着那是一個安心的好去處罷了。

     這一點同老太太沒什麽好藏着掖着的,于是也照常說了。

     何老太太聽了,陷入思忖,手裏的扇子往外挪了挪,示意她下去拆信、回信。

     雲湄雖則好奇老太太究竟在盤算些什麽,但見老太太趕人,也識趣地并不追問,起身離開,留她自個兒想,畢竟當下回信最是要緊。

     *** 何老太太硬是使喚人給雲湄上了碗春筍餡兒的馉饳,并叮囑她填飽了肚子、休息夠一個時辰,再去外院幹活兒。

     雲湄将碗筷搬到向陽處的小木桌上,拆開信上的封緘,一面浏覽,一面噍嚼。

     為了盤賬,雲湄跟何老太太學過字,雖然不成錦繡文章,但到底是有些功夫,開些單子、寫寫信,還是綽綽有餘的。

     表哥喬子惟于信上寫道,自己這回入京趕考,雖然遺憾未能高中,但文章意外被一位宿儒相中,遂奉上束脩,拜其為恩師,且暫住恩師府上,由恩師供養,作為俊秀監生,進入國子監求學修業。

     雲湄看到“失之交臂”時,眉心微微蹙起,擔憂表哥寒窗多年,屢試不第,會感到傷懷,一蹶不振。

    但喬子惟像是料到了似的,下半部分便切切地寫道,讓雲湄一定寬心,雖然國子監評定難過,但此處佳士雲集,能夠廣交好友,以圖未來運作,是個頂好的去處,旁人擠破頭還進不來。

     雲湄遂舒心地笑了,吃罷東西,轉身回到自己房裏,找出了一包還沒來得及繡上紋樣的香囊。

     她想了想,用何老太太留給她的空當辰光,尋出了一本百花繡譜,按照其上所教,在香囊上給喬子惟繡了一枝寓意高中的桂花,還用細碎的小珊瑚珠點綴了花芯,待得往後給表哥訂制的成衣做好了,一塊兒随回信寄給他。

     正這麽思忖着,雲湄才恍然記起,表哥現而今寄居恩師門下,現下地址變化,得去門房那兒更改一下。

     于是她複又翻開那封信,記下了表哥新近所在的寓所地址。

     就是這記錄的關頭,雲湄心念微動,又想起表哥所說的那位大儒來,總覺着有些熟悉。

     雲湄往回翻翻,果不其然,此鴻儒單姓一個何。

    她又看了看地址所在的坊,分明是何老太太客歲探親所去過的地方,彼時雲湄染了風寒,不便四處陪着奔波,但一應車馬、出行所要用到的物什,都是她親手給何老太太安排的。

     所以雲湄記得,此處,乃是何老太太一個關系較為親近的族兄的宅院,未來三姑娘過門,也是預備走這兒出閣的,因為比之遠離京畿的宋府,此處離今陽許家要近上很多,省了好些不必要的奔波。

     雲湄愈發認為不是巧合了。

     喬子惟雖則有些文才,在鄉縣裏還算出類拔萃,可上京城俊彥叢集,超群之人都紮上堆兒了,表哥埋沒其中,對比之下實在碌碌,那名揚四海的何大儒,怎麽就偏生能看中表哥呢? 雲湄心中微震,攜了信,回到正房,萬分感激地看向正坐在蟬紋茶幾旁啜茶的何老太太。

     侍立在一側的趙嬷嬷望了過來,朝捏着信的雲湄笑笑,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

     何老太太更是擺明了一副等候多時的架勢,見雲湄打簾入內,雙手離開茶盞,擱在膝頭無措地搓了搓,很有些為難的模樣,但思慮良晌,終歸還是沖雲湄招了招手,道:“過來坐下罷!你是個聰慧孩子,近來多有反常之處,想必你心中十分好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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