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憂之心。
」田義點頭贊許,「恢複建縣,移民上島,的确是一箭三雕的好事。
老夫會聯合贊同此策之人,一起上奏陛下。
」
田義和朱寅交往越深,就越驚歎朱寅的天資。
這孩子如今隻有十一歲,可和他談話,就像和其他官員對話一般無二。
當真是天生夙慧就算田義再老道,也想不到這是徐渭利用朝廷輸送人口的「毒計」。
當然不是田義蠢。
他哪裡知道,所謂舟山海盜就是朱寅的部下?
他也不知道,朱寅已經給海瑞寫信,建議海瑞上奏皇帝,恢複舟山縣制,移民上島。
朱寅說完了這件事,又想到另外一件事,說道:
「姑父大人,我今日聽說,蘇州府今年大旱,開始出現瘟疫了。
萬一瘟疫爆發,姑父身為南京留守,責無旁貸啊。
」
甯清塵聽到「瘟疫」二字,頓時一個激靈,黑寶石一般的眼晴立刻盯着朱寅。
田義眉頭一皺,老神在在的坐在太師椅上,緩緩說道:
「瘟疫會大作?大明兩京十三省,捺下葫蘆浮起飄,可謂無年不疫。
要說江南會出現大疫-—-有點杞人憂天了。
」
朱寅當然不會就此放棄,繼續說道:
「姑父,我聽說來南京逃避瘟疫的人越來越多,明顯和去年不同啊。
還有,
天氣反常必有邪氣。
今年夏天更熱,入夏以來江南少雨。
」
「孩兒查了查江甯縣志,發現曆史上凡大疫爆發,多伴随旱澇之災。
今年入夏就很反常,難保大疫不作——」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若真的爆發大疫,死者無算,到時就處處被動了。
何如未雨綢缪呢?」
「到時沒有大疫發生,當然再好不過,無非白準備一場。
若是真有大疫,姑父就是統籌有功,萬家生佛啊。
「阿彌陀佛!」甯氏趕緊念佛,「可不要發大疫啊,菩薩保佑。
」
田義思索一會兒,終于還是點頭道:「那就采納你的意思,準備防範。
這可是大事,一旦做了就是大筆錢糧,動靜也會很大。
『
「老夫下令給地方官和惠民藥局,收購藥物,糧食,石灰,搜查病患隔離,
免得傳染———
「此事,還需要六部丶巡撫丶巡按的支持。
」
朱寅微微點頭。
華夏古代瘟疫頻繁,積累了很多防疫措施。
早就有隔離丶消毒丶戴口罩等方法了。
當然,因為技術水平低下,古人的消毒藥物丶隔離設備丶口罩等物,作用也有限。
他給田義的建議,也隻能是倡導喝燒過的水,疏散人群,分類隔離,集中配送物資,劃片負責等。
建議田義從現在開始,南直隸長江之南的十二個州府,各縣各鄉分别設立疫病所,分為天花丶瘧疾丶風寒等不同廬室。
每發現有人感染瘟疫,就送入不同的廬室,嚴禁災民流動。
但同時,糧食赈濟也要同時跟上。
田義其實很是顧慮。
因為此事一旦布置,花費的人力物力極大。
可若是不幹,又怕真的如朱寅所說,會爆發大疫,死人無數。
朱寅将很多後世的經驗,凡是在古代能用的,全部說出來。
田義覺得很有道理,乾脆召來一個宦官記錄。
這被招進來記錄的宦官,居然還是朱寅的熟人。
原來就是去年朱寅在孝陵救下的宗欽!
「鐳峰小公子?」宗欽看到朱寅分外驚喜,趕緊跪下來行禮道:「奴婢謝鐳公子.」
去年要不是這位鐳小公子,他早就吊死在鐘山了。
鐳小公子不但救了自己,
還将自己調到了南京司禮監,對自己恩同再造,德如二天!
「宗兄弟請起!」朱寅趕緊扶起他,「當着守備老爺的面,你可不能跪我,
你是宮裡的人。
」
田義笑道:「他哪裡叫鐳峰?他叫朱寅!他之前不留真名,是不想讓你謝他。
」
「朱小公子,奴婢-—」宗欽聞言更是感動,他沒想到朱寅為了不讓自己報答,居然故意留了假名。
天下真有這樣的好人啊。
「好了。
」田義有心賣朱寅人情,說道:「老夫擡舉你,是因為朱寅。
既然你和朱寅也算有緣,那老夫再擡舉你一次。
」
「你之前也在北京内書堂待過,學問是有了。
從今日起,你就是中書房的典簿。
」
「謝老爺擡舉!」宗欽熱淚盈眶,「謝朱小公子——」
中書房的典簿,就是守備府和南京司禮監的文秘之長,權勢可想而知。
品級也提升到了從五品。
那麽下一步,就可能是司正丶監丞!
朱小公子不但是自己的恩人,也是自己的貴人啊。
其實,若是宗欽沒有能力,田義就算看朱寅臉面,也不會如此重用他。
也是他自己争氣。
他來到守備府之中,很多公務都能辦的井井有條。
也難得此人是個感恩之人。
田義決定,幾個月後去北京,就帶他回北京,作為接班來培養。
宗欽卻是決定,他将來一定要好好報答朱寅。
在他最絕望之際,是朱寅成為他唯一的那道光!
當晚,朱寅等三人就住在守備衙門。
甯采薇陪着甯氏一起睡,甯清塵卻是非要跟着朱寅睡。
甯氏見她隻有兩歲,也就同意了。
于是,朱寅帶着甯清塵,住進了一個獨立的精美夏院。
雕欄畫棟的精舍蘭室之中,有兩座三尺高的冰鑒,放滿了冰塊。
屋中夜涼如水,暑氣盡消。
朱寅在浴桶中洗了澡,換了薄如蟬翼的吸汗中衣,頭發披散着,躺在拔步床的秋竹涼席上。
甯清塵穿着小花衣,紮着兩個青螺般小小的角髻,趴在帶着竹子清香的涼席上,翹着兩隻軟乎乎的小腳丫,正用甯采薇制作的炭筆寫字。
床很大。
蚊帳之中還懸挂着一盞宮燈。
房中明暗交錯,輕霧氮處,燈影朦胧,慢帳重重。
看上去既華麗典雅,又帶着說不出來的神秘迷離。
窗前流螢如星,花樹中夏蟲嘶鳴。
雖然房中焚着名貴的安息香,可蚊帳外還是有蚊子嗡嗡煩擾。
沒錯,蚊子是古代貴族最怕的生物。
皇帝也沒轍。
屋外不遠處人影綽綽,那是巡邏的士卒。
「邦邦—邦邦——」
守備府的打更宦官已經打二更了,幽幽道:「天乾物燥,小心火燭一一夜深了,可甯清塵還是在寫寫畫畫,不肯入睡。
她在研究一些藥物的古代炮制之法,比如大蒜素丶水楊酸丶青黴素等藥物的土法制造。
以及後世創新的中藥試劑的炮制。
唉,可惜清塵樹還沒長大,眼下不能利用。
朱寅看到甯清塵辣麽認真,不禁有點心疼。
「睡吧,明天再寫,瘟疫也不是立刻爆發。
」朱寅摸摸她的小腳丫子,「光線太暗,對視力不好,你眼晴還在發育。
」
說完強行将她的紙筆收走。
「我不要!」甯清塵踢着腳丫子,「讨厭鴨你!快還給我!」
「明天再寫,活兒不是一天幹完的。
」朱寅将她翻過來,捉着按在枕頭上,「覺覺!」
「好吧。
」甯清塵打了個哈欠,乖乖的躺在傍邊,「小老虎,你不要擔心,
不出兩個月,我會有更多的藥物的。
」
「我不擔心。
」朱寅說道,「能說的我已經說了,能做的我已經做了,接下來就看官府的應對了。
我們一介平民,無官無職,也做不到更多了。
」
「等你的藥物方案出來,交給官府就行了。
我們個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
」
甯清塵坐起來,亮晶晶的眼晴看着朱寅,「小老虎,你真的和我姐姐不一樣,真的。
」
「你對藥方一點也不心疼,願意直接交給官府救濟百姓。
如果是姐姐,她一定會拿來賺錢。
」
「小老虎,我之前誤會你了,你其實和我很像,我們其實更像一路人。
」
朱寅摸摸她的頭,笑道:「賺錢的機會很多,但用救命的藥方保密賺錢,那就落了下乘了。
不過-—-你對你姐姐也缺乏真正的了解。
」
「她是很喜歡賺錢,但她其實不拜金,賺錢隻是她的手段。
我相信,這次瘟疫,她不會拿你的藥方去賺錢。
」
「嘻。
」甯清塵冷笑,「那不信我們打賭鴨?」
「明天我們就問她,看她會怎麽做。
小老虎,你要是輸了怎麽辦?」
朱寅笑道:「好吧,賭就賭。
你要是輸了咋辦?」
甯清塵小臉上滿是認真,「你要是輸了,你和她就永遠不能把我嫁出去,無論我長大了誰想娶我,你和她都不能把我嫁出去。
,
「我要是輸了,我就永遠不出嫁,永遠陪着你們,怎麽樣鴨?」
「哈哈哈!」朱寅忍不住被她逗笑了。
你這不是耍賴麽?哪有這麽打賭的?
「你别笑!」甯清塵搖着少年的胳膊,「小老虎!你就說打不打賭?」
朱寅不笑了,「好,我答應打賭就是了,快睡吧。
」
「你不許反悔。
」甯清塵再次躺下,惬意的打個滾。
「晚安小老虎!」
「晚安清塵!」
PS:這兩章都是日常,估計有人煩了吧。
明天就寫劇情了,稍安勿躁哦。
蟹蟹大家的支持,晚安!可是也知道大家的票都枯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