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好氣派!這邊請!”
“上座!”
“小客官愛喝什麼茶?西湖龍井、新安松蘿、湖州紫筍、宣城草魁,還是雲南普洱?”
朱寅笑道:“我是來看看瓷器,難道是誤入了茶坊?那就…雲南普洱吧。
”
那堂倌也被逗樂了,笑道:“小客官還真是打趣,這就上普洱。
”
說話間,就有小厮去打茶去了。
朱寅眼睛掃了掃,沒有看見店主。
難道,店主在樓上?
右邊是一排排檀木架子,有博古架,也有長架,上面錯落有緻的擺放着瓷器。
果然是大店。
不但有景德鎮的窯器,還有宜陽瓷,平涼瓷,龍泉瓷…全國名瓷,十有其三。
除了瓷瓶藏品之外,生活用瓷也不少。
但價格都不便宜。
一個日常用的宜陽盤子,就要五錢銀子。
一套最便宜的酒器,就要二兩!
但是貨也是真好。
朱寅看了一圈,問道:“還有更好的麼?我想選一件送禮。
”
“有有!”管事的笑容可掬,“小客官,這樓下的樣品,多是日常所用。
這樓上的瓷器,才是上好的珍器。
若是送禮,定然合适的。
”
“樓上請?”
朱寅沉吟一下,“那樓上看看吧。
”
說完就噔噔上樓。
樓上布置的更是典雅,屏風、字畫、盆景、魚缸點綴其中,一個個紅木博古架上,陳列着一隻隻精美的珍品。
朱寅一打眼,就知道其中一些還是古瓷。
這些古瓷的價格,更非常人所能輕問。
朱寅看一件,又漫不經心的放下,再看另一件,不斷搖頭。
口中道:
“爹說宋朝定瓷也行,這件定瓷對不對呢?”
忽然一個清朗低沉的聲音說道:“小客官要定瓷?是要北定呢,還是南定?”
話未落音,一個白淨面皮、身材高瘦、青袍紗帽的中年男子,就從屏風後面轉出,笑容淡雅。
正是那個疑似洋人間諜的店主。
朱寅轉過小臉,愕然道:“閣下可是天青閣的店主?”
對方撫須微笑,“正是。
小友認得在下?”
朱寅搖頭:“雖不知閣下台甫,可見閣下這般氣度,當是東主無疑了。
”
店主點頭:“小友還真是老成。
在下正是敝店東主,郝正。
”
朱寅拱手道:“原來是郝員外。
請教員外,方才員外說,這定瓷還分南北?”
郝正微笑道:“那是當然。
定窯本是北瓷,宋時名窯。
靖康之後,宋室南渡,定窯工匠也就跟随南遷,在南方開窯,就有了南定。
”
朱寅恍然大悟般說道:“原來如此!謝員外解惑。
如此說來,北宋之前是北定,北宋之後就是南定了。
”
“這便錯了。
”郝正十分有耐心,似乎很願意和朱寅這個‘少年’探讨,“北宋之後,金、元的定瓷還在燒制,當然也是北定。
”
“并非北宋之後,就沒有北定出窯了。
”
“不過,無論是北定還是南定,又分宋、金、元三代,珍稀和存世數量,自有不同。
”
“北宋的北定存世已經不多,相對最為珍貴。
”
他笑指朱寅面前的那隻定窯筆洗,道:
“這就是徽宗時期的北定,距今四百餘年。
别看隻是一件小小的筆洗,卻價值三百金(白銀)。
”
“小友要不要?本店從無假貨,也從不還價。
古器一還價,就掉價了。
”
“三百兩…”朱寅有點懵懂的看着那隻溫良如玉、包漿淳美的北宋筆洗,沉吟着說道:
“長輩讓我順路來看看,也不知這隻行不行。
”
“還有更好的麼?我聽說有汝瓷,比青花、定瓷、鈞瓷更加貴重?”
郝正苦笑着搖頭,“看來小友并不懂瓷啊。
家财萬貫,不抵汝瓷一片。
這寶物,本店如何能有?”
“汝瓷乃五瓷之首,用瑪瑙為釉,也就是徽宗朝燒制了二十餘年,靖康之後就失傳了。
整個南京,也找不到十件。
”
“小友購瓷,是收藏賞玩呢,還是送禮?”
朱寅很自然的回答:“家父是要送禮。
但他宿醉未醒,隻好我來。
”
郝正道:“小友尊長台甫?要送給誰?在下可為小友把把關,瓷器送禮,也有講究。
”
朱寅冷笑,心道,此人還真是奸細心性,這就開始打探我底細,以及送禮對象了。
“家父姓鄭,這禮物送給誰就不知道了,好像是個海外來的佛朗機人,名字很難記…”
說到這裡,朱寅忽然住嘴,神色看上去似乎有點懊惱自己嘴快,“呵呵,也是為了生意。
”
他的确要送禮,送給莊廷谏鞏固關系。
郝正目光閃動,笑道:“小友對我說就對了,江南的弗朗機人不少,不止一個來本店買過瓷器。
”
“他們喜歡瓷器,也算是識貨。
這件筆洗很合适。
”
朱寅道:“天青閣招牌在外,我當然相信員外了。
員外既然說可以,那就這隻吧。
”
郝正笑道:“小友痛快,承惠三百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