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所以這艘黑船得以暢通無阻。
因為天熱,巡邏快艇的明軍水師連衣甲都不穿,就這麼帶着笠帽,打着赤膊。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不是江防士卒,而是打魚的漁民。
沿岸的炮台之上,很多炮位空空如也。
起碼小半的火炮,都被拆了熔化,賣銅換錢。
那麼不用想,炮台碉堡中儲備的火藥,估計也多半賣給鞭炮作坊了。
甚至有些江防士卒,幹脆在江邊設攤,兼職商販,長槍上挑着招攬生意的旗幡。
哪有明軍威武?簡直不忍直視。
戚繼光見狀忍不住搖頭。
“當年抗倭戰事何等慘烈?荼毒六省,死傷無數。
這才過去多少年?竟又廢弛至此,當真無可救藥。
”
“将來,必有海外強敵溯江而上,攻打南京。
”
朱寅趁機給朝廷上眼藥道:“爹所言極是,以孩兒看,是上有昏君,下有奸臣,朝廷正氣不足,邪氣有餘,這才如此不堪。
”
戚繼光聽到‘上有昏君’四字,不禁眉頭一皺,待要出言呵斥,但想到朱寅隻有九歲,還是沒舍得斥責。
他隻能循循善誘的敦敦教導道:
“稚虎啊,陛下還是聖明的,君父在上,豈有昏君?你不要童言無忌。
”
“壞事之人,無能之輩,不過是那些欺上瞞下,蒙蔽天子的朝臣和宦官。
”
朱寅也不急在一時,順着老将的話說道:
“爹說的對,孩兒記住了。
正是因為颟顸貪鄙之輩把持朝廷,挾制君父,所以要整肅朝堂,革故鼎新,奉還大政與天子。
”
“奉還大政與天子?”戚繼光聞言不由一怔。
稚虎這個說法很新鮮,可是天子不是本就大權在握麼?何來奉還大政與天子?
難道,天子其實已經大權傍落,被架空甚至秘密控制了?
若真有那一天,那的确需要行以霹靂手段,非常之事。
朱寅在戚繼光心中種下一棵種子,繼續上眼藥道:
“很多東西已如朽木,隻能推倒重來。
比如軍備和賦稅,任由當權者這麼幹,長此以往,國将不國啊。
”
“孩兒擔憂數十年之後,大明非但無禦敵之兵,也無充饷之銀。
”
“真要複興大明,振興華夏,就不能走尋常之路,必須破釜沉舟。
”
戚繼光點頭稱是,神色既是欣慰又是複雜。
“稚虎,你雖九歲沖齡,已有鐘呂之聲。
自古神童,也不過如此了。
”
“你說的很有見地。
将來若是複興大明,怕是真要不得已而為之。
”
朱寅微微一笑,不再說話。
很多事情,需要的是潛移默化的水磨工夫。
此時此刻,戚繼光對朝廷更加失望。
大明如今廢弛武備,日本一定會更大規模的用兵。
和倭寇打了這麼多年交道,戚繼光比誰都清楚,日本的野心有多大,大到很多朝臣根本不敢相信。
說出來都以為是他戚某危言聳聽。
他早就知道,日本也不是彈丸小國,起碼不比江南小,人口比朝鮮多的多,這是蕞爾小邦?
戚繼光不禁看向東北,看向那個一衣帶水的好鄰居。
兩日之後,黑船順利通過狼山衛所,又通過崇明衛所,直入大海!
……
甯波之東,舟山群島。
此時的舟山群島,被明廷廢棄大半。
除了金塘島、以及舟山本島之外,雙嶼島、岱山島、衢山島等都丢棄了。
就算是最大的舟山本島,明軍的控制也很弱,隻有兩個殘缺不全的千戶所,兵力千餘人。
舟山本島上的百姓隻剩數千人。
即便是這個還有明軍駐紮的本島,很多地方也有海盜巢穴,有恃無恐。
駐島明軍也不進剿,隻當沒看見,“貓鼠”之間相安無事,實際上是“共管”本島。
至于本島之外的其他十幾個島嶼,明軍已經沒有一兵一卒,全部拱手相讓。
整個群島,有十幾股勢力。
日本倭寇、華人海盜、高麗海賊、海獠(南洋海盜)、紅毛鬼(西方殖民者)。
作為天然良港的雙嶼島,之前被葡萄牙人占據,如今被平戶藩的倭寇占據。
葡萄人修建的雙嶼港内,此時修建了一個大水寨,停泊着幾艘日本朱印船。
朱印船上的旗幟馬印,赫然就是松浦家的三星家徽。
此地已經被平戶藩的倭寇占據四年了。
船主就是藩主的庶子松浦忠信。
這位忠信閣下雖然隻有三百真倭,兩百華人海盜,加起來隻有五百多人,卻是舟山群島的一霸,實力數一數二。
明軍隻當沒看到一般。
如今的水寨,已經聚集了四百多被拐來的明朝女子兒童,準備運往日本。
此時。
閣室門口,一個渾身裸露的少女屍首,被兩個倭寇拎着頭發拖了出來。
血迹拖了一路。
這是個慘死的漢家少女,最多十五歲。
“噗通”一聲,裸屍被抛入大海。
而閣室之内,松浦忠信穿上衣服,擦拭帶血的倭刀,然後正襟危坐的讀取一份剛剛送來的國内情報。
“島津家徹底降服,秀吉殿下九州征伐的大業,已經順利收官。
島津家久,被秀吉殿下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