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序還有很多,所以也就聽從了樂漳的話,将手裏的菜刀遞給了他,順便調轉了個方向,對着門邊的人努努嘴:“阿姐,你就先回屋裏休息着,這裏有我和樂漳忙活。
”
說罷不斷眼神示意着,白芙芝馬上心領神會,故作腔逗樂:“的嘞,看來我在這裏礙事了,懂了懂了。
”
不等小瑾開口駁譏,馬上自覺的離開了竈房。
夜裏的溫度驟降,她走回去的路上不斷攏緊領口,以免有風倒灌進去,但還是不禁打了個寒顫。
果然身子受傷後就虛了很多,之前幾件單衣就可抵抗寒冬,如今才深秋,就這般弱不禁風了。
白芙芝正自嘲之際,看見拱門外的小徑遠處幽幽亮起一抹昏黃的光點。
她驀然停住腳步,知道是誰來了,于是在原地等待。
雅緻的燈籠竹柄被瘦削修長的手指握住,來人一襲輕薄的碧色長袍,頗顯身形秀挺,圓形的領口處漏出一截柔白細膩的脖頸,随着由遠及近的距離,俊秀溫雅的五官漸而映入她的眼簾。
直至光點占據了她整個瞳孔,清淡怡人的藥香彌散在四周時,她才怔然出聲:“筠璧。
”
夜裏的他,仿佛看着更精緻動人,不點而朱的唇噙着溫和的笑意,聽她喚名,淺淺颔首,儀态甚美。
“方才聽樂漳說你還在屋內休息,估摸着要晚些到,沒想到提前來了。
”
白芙芝小跑到紀筠璧身邊,主動将燈籠舉在了手上。
被紀筠璧握過得那一小節竹柄還有餘熱在上頭,微微暖了白芙芝的手心。
她動容道:“冷麽,我看你穿的單薄了些?”
紀筠璧緩緩搖頭,“不冷。
”
泛寒的風刮過,令她弓起背哆嗦了一下,腳下步子也加快了。
“你體內仍有寒毒殘餘,導緻你體虛怕冷,所以務必得好好調理身子才是。
”
“是是是,有你在我身邊,我可放一萬個心,屋裏有火盆,我們快些進去休息,暖鍋再等等就有的吃了。
”
前方屋內明亮,推門而進,暖烘烘的氣息迎面而來,堂屋火盆裏的木炭滋啦燒着,白芙芝放下手裏的燈籠,就跨步到火盆前伸手烤着。
她吸了吸鼻子,轉而對身後人說道:“筠璧你可還要接着再休息會,怕你早早過來了,還未休息夠。
”
可紀筠璧卻反問:“那芙芝昨夜休息好了麽?”
正在烤火的白芙芝陡然停下手裏的動作,暗火的顏色跳動在她漸起疑惑的臉上。
也是這句話提醒了她,令她不由想到,蘇蘊霖貿然闖入她房間這件事,紀筠璧究竟知不知情?
有人入谷,谷裏的主人應當是知道的吧。
兩種猜測在她心裏徘徊,但現在紀筠璧這麽一問,她直覺認為,被他知道了的可能性會更大些。
可不管知不知道,也與紀筠璧沒有什麽直接的關系,她無需心慌。
于是裝傻充愣,樂呵笑着:“當然,休息的很好。
”
紀筠璧若有所思般點點頭,“難怪一早就精神抖擻的來尋了我。
”
笑容滞在臉上,有些不上不下的尴尬,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相當費勁。
白芙芝也隻能裝作聽不懂紀筠璧在說什麽了,岔開了話題。
“筠璧你先坐着,我去看看暖鍋好了沒有,順便取個酒來。
”
于是火也不烤了,立馬腳底抹油,溜了出去。
今日筠璧真是奇怪的很,話裏話外總像在針對什麽,莫不是在怪她要擅自出谷?
外面的冷風格外的醒神,才被碳火熏紅的臉又白了回去,就這樣,她一臉深思的模樣走近了竈房,直到嘻嘻哈哈的笑鬧聲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竈臺前,小瑾正要夾起一片牛肉給樂漳試味,瞧見門口有人來了,又放下了筷子,待看清楚是何人後,不僅納悶了:“阿姐你怎麽又回來了,這湯就快好了,等會我和樂漳把鍋給你們端進屋,你就不需要來來回回跑了。
”
白芙芝隻是過來避一避,于是擺手讓小瑾不用急,順便說了明天要出谷的事。
兩人聽聞,均是大吃一驚,“什麽?明天就啓程?!”
小瑾更是直徑走到白芙芝跟前,悄悄問:“阿姐,是什麽要緊事,怎得如此趕?”
白芙芝隻搖頭,此事說起來複雜,一時半會難以說清,而且與小瑾的幹系不大,也就沒跟她細講了,而是補充道:“若是你們來不及收拾行李也沒事,就待谷裏吧,也不是什麽大事,筠璧明日會同跟我一道出發,我們速去速回。
”
話音剛落,樂漳更是瞠目結舌,滿臉不可思議。
“白姑娘說的可是真的?我師傅為何會答應跟你一道出谷?”
白芙芝納悶,紀筠璧出谷很奇怪嗎?
于是把事情同竈房裏的兩人解釋了一遍,是因她身子原因,加之紀筠璧也恰好需出谷辦事。
不料樂漳雙眉微擰,看向白芙芝的眼神更不對勁了。
“我師傅若非急事,基本都是閉谷不出,雖說瓊光是江湖上較大的盛會,但是師傅并不喜歡湊那樣的熱鬧,買個丹藥而已,派個弟子去去就行,也不至于親自前去一趟;況且我們谷裏什麽神藥沒有,光是求我們給藥的人都不知凡幾,我們還能去稀罕瓊光上的幾顆破丹藥?”
的确,樂漳的話雖說自傲了些,可不無道理。
江湖最好的神醫妙手,藥師,煉丹高手皆彙聚于尋仙谷中,堂堂一谷之主怎麽會去觊觎外界那些噱頭大過實用的丹藥,想想也是不可能的。
“而且瓊光盛會,我師傅從未參加過,怎的今年特地為此出谷一趟呢?”
樂漳說着說着,突然就開竅了,一錘定音雙眼锃亮看着門口邊的人:“白姑娘的福分真是不淺啊,我師傅竟為了你的身子,特意随同出谷。
”
“為了我?”白芙芝手指朝向了自己,輪到她半信半疑了:“可我明明說了,我自己出去也沒關系的……”
她逐漸說的沒有底氣了,聽得樂漳一番話,越聽越跟真的似的,最後重複了一遍:“真為了我?”
這回連小瑾都跟着樂漳一同點了點頭,兩人一副看透了內情的表情,不懷好意的對視而笑。
白芙芝本意是想到這邊來躲個閑,可誰想到現在是兩面夾擊。
既如此,還是速速取了酒,打道回去烤火好了,至少還不用站門口受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