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覓韶始終捉摸不透主上的真正心思。
若非是白芙芝的身份,主上當初也不會尋上她!
烈火的光影簇簇跳動在兩人的臉頰上,雙方心思各異,唯有地上躺着的美貌男子雙目阖閉,呼吸均勻,正在好眠。
覓韶蒼白着臉色支撐起身子,費勁借靠在硌人的樹皮上,她抖着唇無聲嗫嚅了幾下,躊躇再三後,終是開了口。
“白姑娘,我想懇求你替主子走完這最後一段路,尋得寶藏歸來。
”
火堆那邊的人并未接話,而是一雙通徹雙眸注視着她,靜待下文。
覓韶已經準備不再藏着掖着,一骨碌倒出了此趟尋寶之行的最大秘密。
“實不相瞞,就算主子跟去了,用處實在不大,因為最終能夠開啓寶庫的,隻有白姑娘您!“
覓韶滿面愁緒,邊是觀察着地上昏睡中的人是否會醒來,一邊打量着白芙芝聽到實情後的反應。
結果叫她大失所望。
隻因白芙芝實在沒有過多的情緒淌露在外,更多的是滿面鎮靜的等待下文。
既然都開了頭,覓韶也不在後怕的了,一副忠仆護主的模樣,甚至不在乎女兒膝下有黃金,作勢跪在了火堆邊,方向朝着白芙芝解釋。
“當初主子找上您,正是因為窺見到您後頸下方處的三顆紅痣,紅痣緊密相連,行成了一枚小三邊形模樣的标志,而擁有這種标志的,江湖中唯有東陽世家的嫡親傳人。
”
“相信主上跟您說過了,此處寶庫中最珍貴的,正是早些年江湖第一巅峰世家——東陽世家的家寶秘籍。
”
這個秘籍也正是桑舒彥此趟尋寶之行的最終目的。
話已點破,白芙芝也算是聰慧,很快思及這便是當初在南山鎮的客棧中,被桑舒彥找上的原因。
前一刻天字房內,兩人貼近相鬥的時候,想必就是在某個瞬間,桑舒彥窺見了她後頸的紅痣。
紅痣位置偏僻,在後頸左側方,快靠近肩膀處,被衣領遮蓋,非得貼身細看才能看到。
有了前話,才有了後一刻順理成章的邀請尋寶。
機緣巧合下的不巧合。
當初疑惑桑舒彥為何會找上她,他背後勢力難不成還會少了高手相助?
原來一切都是有利可圖,态度的截然轉變也就有了解釋。
若非這巧合,以桑舒彥的手段,當時會想法子殺了她嗎?
都說到這裏了,覓韶也仿佛松了大口氣,最後添上了點睛之語。
“能夠開啓東陽家寶庫,奪得家寶的,除了三枚血晶玉婵,還有的就是白姑娘您的心、頭、血!”
*
晨曦微光破開雲層,揮灑大地,密林中也幸得普光照亮。
白日慢慢升溫起來,燃了一晚的篝火漸滅。
在大樹頂端靜歇半夜的白芙芝,同樣凝思了半夜後,她默默從樹端躍下,獨自踏上尋寶最後的路程。
據藏寶圖顯示,最後這段路的距離所剩無幾,且路上無阻礙,通常情況下,白芙芝若施展輕功,疾速縱行,最多一刻鐘就能抵達目的地。
可事實卻是她身受毒傷重創,無法動用內功,否則內力湧動全身經脈,隻會使劇毒快速攻心。
并且昨日為桑舒彥療傷解毒,耗費了太多真氣,現在她身體宛如一具空殼,僅靠着腦袋中的執念在行動了。
所以目前她隻能依靠最原始的人力,腳步快走了;在一路順遂的情況下,還是花了一個多時辰才抵達圖紙所指向的最終地點,東陽家的寶庫。
千辛萬苦尋覓到的寶庫并未有想象中的恢宏大氣,乍眼望去,千斤石門被藤蔓攀壁,枝葉樹影遮掩,落得滿副古樸蒼蒼的樣子,甚至不知者會以為是山中被遺棄的古老建築。
遙望灰黑石門,上面毫無任何浮雕刻畫,平平無奇。
門中庭被樹影重重遮擋,白芙芝不得不警覺靠近,從地上拾起木棍,撥開婆娑重影,終見石門模樣,門中央有三處榫眼,正是貼合血晶玉婵的形狀。
中間這些突兀起的機關開口,就是這扇石門唯一有花樣的設計了。
而高大石門前,還有一座格格不入的小供臺,供臺之上無任何銀盤祭品,僅有嵌進供臺裏類似圓月的盤口晶體。
這個凹面才是重中之重,也是當初在客棧中,桑舒彥故意不提的地方。
倘若三枚血晶玉婵真被人集齊,置于榫眼處,妄想就能打開石門的想法隻是用來蒙騙外界的說辭。
要是真這麽做了,等待的下場隻有死路一條!
殊不知一旦石門首次未破開,就會激發寶庫四周緻命機關,并且萬發毒箭逐一射出,輪輪下來,大羅神仙都難以活下來。
機關殆盡後,寶庫自動轟塌成灰,真正的珍寶秘籍絕對會湮滅于這場災難中,誰也別想得到了!
這開門的關鍵之處,是供臺!
不僅要将三枚血晶玉婵置于榫眼處,還得有東陽世家嫡親血脈的心頭血才行。
嫡親之人将心頭血滴于供臺凹面晶體上,啓動真正關鍵的一步,方能得以開啓寶庫大門,驅散所有機關毒氣,平安進入寶庫內,安然無恙獲得東陽世代守護的家寶。
可是想要取得心頭血,非人死不能。
一刀剮進心髒,滴滴鮮血順刀鋒而出,即心頭血。
除非是取得東陽嫡親性命,否則何以獲得?
而武力俱佳,毒經藥理皆通的東陽嫡親,江湖中又有幾人能抗衡?
覓韶說出了一切,她終得真相,不知是過于驚駭,還是心麻木然,她面無表情聽完了種種。
她從來就不知道這具身體的真實身份,無論是不是真的東陽嫡親後人,但是所知的是,桑舒彥傷重是真,尋寶是真,欺瞞她是真,哄騙她是真。
那他倆間的情意是真的麽?什麽又是假的?
從南山鎮開始,他就算好了後面的一切,甚至不惜以自己做誘餌,亂她心意。
本以為自己步步盤算,使得萬年船;不料卻是陰溝裏翻船,反被人操盤。
白芙芝已然理不清這些日子裏纏纏繞繞的情愫,隻曉得心頭如刀刺一般,身上毒傷襲來,也是剮心刮骨,痛到不能自已。
她渾渾噩噩想了一夜,隻想遠離這裏,再不入是非地。
在此之前,她會守諾,找到秘籍交給覓韶後,也算是為昨日親昵負了責。
從此便是,橋歸橋,路歸路。
他桑舒彥做江湖名教教主,盤踞一方江湖勢力。
而她,平凡人做普通事,無論這具身體此前是何等身份,現在她隻做白芙芝。
遵循初來此地的心願,攢點小錢,然後找個山清水秀的小村落,守得幾畝田地,養上雞鴨牛羊。
當然這一切,都是在她還有命活着的前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