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
她松開手中筷子,另一隻手悄悄摸上了放在桌上的劍柄,欲要拔出防備時,門就推開了,她甚至來不及驚喝。
匆匆看清之時,原來是白芙芝站在門口!
一道清麗的身影還不等她出聲質問,就直接閃進了屋內。
這個該死的女人,不聲不響的,差點令她出了醜相,想到這裏她怒視而瞪。
卻不想白芙芝壓根沒想理睬她,淡然朝着緊閉的房門走去。
“你不可以進……”
覓韶趕緊阻止她,可是屋子年久失修,房門更是破破爛爛,沒了木闩後一推便開了。
屋內簡易的木闆床上僅鋪了張她們帶過來的絨毯,舒彥身上的錦緞衣料與房間裏破舊的家具格格不入。
男子此刻盤腿坐在床上運功打坐,清隽秀雅的面容上毫無波瀾,即使聽到了外面的動響,阖閉的雙眸也沒見得要睜開。
覓韶一時驚訝,發覺這等犯上的行為,主子并沒出手制止,隻覺得愕然。
還未等她看清屋內狀況,白芙芝已随手将門關上了,擋住了她想探視的目光。
覓韶在原地不知所措,她沒辦法學白芙芝一樣,想進去就進去的,她還是有些懼怕主子的,沒得辦法又想知道裏邊那個女人到底要做什麽,于是隻能貼着門仔細傾聽動靜。
以防主上有什麽不測的話,可以趕緊沖進去救人。
可她轉念杵住,主上的武功哪裏需要她來營救。
這人走進去後卻不吱聲了,聽的覓韶在門外幹着急。
房內環境與之前住的客棧上等雅間比較,簡直是天壤之別。
沒有淡香襲人,沒有古樸擺件、高床軟枕。
白芙芝知道他是個是個極其挑剔的人,還以為在這種環境将就住下,會諷言幾句,但是出乎意料的默然接受下來。
似乎從烏黔出發起,他就将沉默貫徹到底。
白芙芝雖說心中五味雜陳,可是不會再去亂猜測他人所思,既然已經想明白了,等幫他辦完這件事後,兩人就算全無瓜葛了。
她視線掃過舒彥,短暫的在他唇上停留了小會,很快就移開了。
從她進來到現在,舒彥仍舊未動,但是他肯定知道進來的是誰,卻一如既往的清冷模樣,不聞不問不看。
她與他之間,現在也就隻剩手頭尋寶的事在互相牽扯着了。
等湫鷺之行結束後,就是大道兩旁各自走,從此無糾葛。
靜默之後,白芙芝開門見山道:“現在我們已經抵達湫鷺山,如你當初所言,藏寶地點巧妙畫作山居圖,此圖可是就在你手上?“
稍頓片時,見他仍不語,白芙芝接着說:“若是就在你手上的話,眼下時機也到了,你可以拿出來,我們今晚就共同商讨寶庫的具體位置在何處,明日趁早上山走一遍,确定好路線。
”
在此之前,從來都是舒彥布置任務給她,然後她再依言行事;這回卻是她主動詢問了,早日結束,早日分道揚镳。
話已然說到這個份上,有些事猶疑許久也不怕問出來了,她直擊重點。
“第三塊血晶玉婵是不是就在你身上?”
沒猜錯的話,在去綏安之前,他倆遇到的時候,舒彥身上就已經有一塊玉婵了。
初見他時,遍身傷痕累累估摸也跟此事脫不了幹系。
隻有三塊開啓寶庫大門的血晶玉婵全部到手,他才會說直接前往湫鷺,而不是說去其他的城鎮。
進房絕非貿然,她來找他的目的現在都表明了出來,可是屋內依舊寂靜沉沉,不聞回音。
舒彥雖閉着雙目,可顯然也在聽她的問話。
臉上終究泛起漣漪,他蹙了下眉,唇色略微發白。
可就是沒有出聲回她,白芙芝忽然躁意泛濫,心中登時像被點燃的柴堆,無名火蹭蹭直冒。
她已經是公事公辦,想要速速解決手頭的任務,讓他也好提早回去,不料他從頭到尾無視她夠徹底的。
一氣之下,不受控制般捏住了對方精巧的下颌,指腹微微用力,試圖讓他睜眼。
嘴上也開始放出狠話:“若是還需要我助一臂之力,我自會應承當日我們的約定;若是不需要了,那我們的約定自行作廢,就當是我食言,我擇日便離開此地,我們互不相欠。
”
她字字頓挫,仿佛也是經過了長時間的考量才說出的,字裏行間絕不摻假。
随着一腔憤懑的宣發,捏着下巴的指腹越發用力。
指下肌膚細膩,隐隐透着涼意。
直至這時,才見舒彥纖長的眼睫動了動後,緩緩睜開眼。
幽深的眼眸中,蘊着她看不懂的情緒,細長的眼尾泛着一絲紅意。
月光傾灑的湖面,好似擲入了石子,石子雖小,卻能漾起圈圈漣漪,打亂了波光水色。
甚少看到他這副模樣,似怨似哀,僅此瞬間又消失不見,仿佛看錯了眼。
白芙芝這才驚覺自己太過沖動,楞楞松手,有些懊惱。
所謂動口不動手,她也實在是急切了。
不會是捏疼他了吧……
雖是這樣想,但是也藏住了心思,表面看起來不動聲色。
眼下也如她所願,逼迫他睜眼了。
舒彥擡眸望他,淡薄的眉眼間似斂愁緒,本來潤澤帶緋的唇更是蒼白幾分。
白芙芝嗫嚅着嘴是否該說些什麽,可是舒彥提前開了口,話語淡漠,猶如化不開的冰碴,不帶絲毫感性。
“你先出去,等會我們商讨去往寶庫的路線。
”
果然,剛剛是她看錯了眼,舒彥根本不可能有愁緒繞眉間。
白芙芝也不願多過糾纏,聞言之後立時轉身,根本不在房裏多待半刻。
外面一直貼耳聽動響的覓韶知道要開門了,馬上跨步坐到堂屋中的座位上,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從房內走出來的女子,眼瞧她并不關心外面是否有人,而是滿臉凝思走到了茅草屋外伫立等待。
覓韶則坐在位置上尋思,剛才将屋裏的對話聽了個真切,雖說每一句言辭都事關尋寶,也沒有題外話,但是又覺得不是那麽回事。
細細琢磨,發現是白芙芝說的每句話,太過于情緒化。
而主子對她的行為,也默然許可,從頭到尾也沒有趕人出來,直到最後都是客氣應答。
忒不對勁了!
兩人之間有什麽事,是她所不知道的嗎?
*
看着房門合上,屋內恢複先前的清淨後,舒彥才敢松懈下來,繃直的身子忽而彎了腰,體內的真氣亂竄,心頭一陣絞痛後,抿着的嘴角邊溢出了血絲。
他運功之時,需要集中注意力,專注體內真氣在經脈中的走向。
可自從白芙芝進房的那刻起,他就已經亂了心神,直至最後險些走火入魔。
可比起氣血逆流,他更在意的是她的言語。
他望着她走出去的方向,清冷的眼神逐漸有一絲迷茫。
之後假如她真離開了,也不會怎樣吧。
她也沒有将自己放在心上過,幾天下來了,從未對他軟下過語氣。
他在她心中的分量,像是輕于鴻毛,可有可無。
舒彥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臉色變換幾輪後回歸最初的神情,強忍住身體不适後出了房間。
白芙芝等到男子出了房門後,才自行靠近過去;覓韶見到了主子出來,也馬上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不敢有怠慢。
隻見舒彥手裏拿着一個長條形的木匣子,三人聚集在中間的木桌邊,白芙芝心中已知曉這是什麽,隻是聽聞了這麽久,總算可以觀得真面目了。
江湖中被衆人苦尋已久,惹得多少厮殺橫奪的藏寶圖就在眼前。
聽大娘所說,山上兇險異常,可能随時會斷送了性命,有了此圖,知道了路線後,保命的幾率就大了許多。
在目光緊盯之下,舒彥終于将湫鷺山居圖取了出來。
果真越是珍貴的物件,外表越是平平無奇。
無論是木匣子還是放置在裏面的畫卷,随意丢在外面都不會引起人注意,看着就像路邊攤随便幾文錢就可以買到的粗糙挂卷。
所謂的尋寶圖,表面上看似一副普普通通的山水畫,實際上內藏乾坤,裏面畫的正是湫鷺這邊的山景,座座山脊巍峨連綿數百裏,雲煙霧氣缭繞袅袅。
可是觀賞之後,白芙芝疑惑加深。
“這真是藏寶圖紙?”
圖上沒有任何一座主體山峰,乍眼看去就是寥寥山石林木。
這是怎麽回事?!哪裏有什麽路線可言,連湫鷺山在圖上哪個犄角旮旯裏都沒瞧見。
覓韶也是摸不着頭腦,的确什麽都看不出來;但她沒有發問,反正主子叫她做什麽,她依着做就行。
舒彥默然颔首,點明這的确是真正的藏寶圖後,餘光時時注意着白芙芝的表情。
見她沉思後,遲疑開口:“既然畫卷是對的,那麽應該是有別的竅門可以看見寶庫的位置吧?”
聽到白芙芝這麽一說,覓韶微微訝異,然後才想到這個方面。
藏寶圖是真的話,她們通過表面沒有看出來,那就定然有別的門道。
“不錯。
”
舒彥沒有半點猶豫就承認了,他開始将畫卷舉起來,騰空在桌上立着的蠟燭上面開始晃動。
靠着火苗的餘熱發散,宣紙上出現了令人咋舌的一幕。
畫卷上迷幻人眼的水墨群山都漸而消退不見,随之浮而表面的是單獨一座由線條勾勒而出的高大山峰,看着山形地貌,正是湫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