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尴尬起來。
白芙芝剛從外面進來時,就發現了他不對勁,眉眼間漫着愁緒,郁氣環繞着周身,完全不似平日裏的漫不經心。
他有心事,白芙芝心中這般想到,篤定後才走去蘊霖旁邊坐下的。
見着他一時半會也不說話,白芙芝還是猶疑着先開了口:“你……還好吧?”
聽見女子主動關心問候,不管對方是不是真心實意的,蘊霖先前的苦悶都舒緩了很多,他更加抱緊了女子,貼身挨着她,仿佛這樣能夠多攝取幾分溫暖。
感受蘊霖點了點頭,白芙芝邊搭話分散他注意力,邊一點點掰開他細長的手指,不然這樣箍着她,實在是難受。
怎麽現在的男子動不動喜歡拉拉扯扯,實在是不成體統。
蘊霖性子使然,這個樣子她能夠理解;可是舒彥先前公然将她當透明人一般,在屋裏做出那種舉動,就着實令她費解了。
白芙芝暫時抛開疑問,先解決眼前事要緊,她頗顯真摯道:“沒事就好,不然你這個樣子我會擔心的。
”
怎麽說得出口啊?!
白芙芝默默吐槽,還是昧着良心接着說下去:“你知道的,我現在就挂心你一個,你得照顧好自己,不要令我擔憂。
”
懷中男子都誤以為自己聽錯了話,楞楞擡頭,精緻絕倫的小臉上不可置信,他揣測出聲:“你真的會擔心我?”
蘇蘊霖是誰?迷惑世間女子手段萬千,随意輕睨的眼神都能勾的別的女人心神蕩漾,流連梨槿苑卻片葉不沾身的人,斷然是不會淪陷在這種甜言蜜語中的。
他也不過是自我催眠罷了,不然這般虛情假意的話怎麽會聽不出來。
白芙芝望着他情深意切的眼神,心中發虛,眼神不經意亂瞟:“當、當然。
”
得到想要的回複後,蘊霖心滿意足低下頭,柔若無骨般繼續趴伏在她肩膀處。
這個時候自然是得趁熱打鐵啊,白芙芝趕緊提出心中所想:“蘊霖,實不相瞞,我那中毒的故人現在情況危急,時日不多了,我着實不忍心看她逝世,畢竟我無親無故,好不容易陪着我一同長大的姊妹,我都将這故人視作我親人了……所以隻有你能幫我了,尋仙谷的位置就我而言非常重要!”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語氣聽着也是真情懇切,不聞摻假。
但是別人的生死與他又有何幹系,他見多了生死,這些就他而言,早就報以平常心看待了。
可既然白芙芝不假思索跟他提出了請求,正好也如他所願,不用費心思迂回輾轉了,他順着女子的話問出:“芙芝,你是從小無親無故嗎,還是說後來遭遇變故,雙親不在了?”
白芙芝被問的猝不及防,她哪裏能能想到蘊霖問話的重點跟她根本不是在一個頻道上,既然有求于他,自然也沒得其他法子,隻能真假參半的回答了:“從小便無親無故,吃百家飯長大的。
”
說着,她還假意嘆息幾聲,似勾起不好的回憶,不願再往下說。
她就怕說多了露餡,這個身子以前發生了什麽事,她又怎麽知道,醒來就是在處陰暗的山洞裏,別人穿越都是穿金戴銀,出身富貴;而她開局就是衣衫褴褛,身負重傷,險些被毀容,身上還一個銅闆都沒得。
怎一個“慘”字了得!
還好她雖然不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麽,但是腦子裏有功法浮現,精通藥典毒經,善奇門怪招,總而言之,這具身子的原先主人的武功定是不弱的,可也不知為何落得這幅慘敗的樣子。
蘊霖察覺自己問的不妥當,又聽見對方這樣的答複後,不禁被觸動,安撫般解釋:“其實我也從小無雙親,後面被高門大戶收養,可是突逢變故,那戶人家卻遭難,不知我是幸是哀,竟然僥幸逃過一劫……”
蘊霖坎坷了小半生,自覺是命運弄人,說到後面似泫然欲泣,聲音凄凄:“芙芝,以後我們相伴好嗎?你不必擔心生活艱苦,我們隻會吃穿不愁,無憂無慮渡過下半生。
”
換做以前給她碰上這等好事,白芙芝可能猶豫一會,半推半就也就答應了,不必再辛苦奔波,吃了上頓沒下頓,還有美人在懷解憂愁,肆意潇灑渡過往生,何樂而不為。
可如今她遭遇了太多事,心态已然發生了改變,在蘊霖說完此話時,她腦海中竟然是浮現桑舒彥那張清濯皎潔的面容。
怎會這樣,跟舒彥相處了一段時間,發現他就是個骨子裏都透着薄涼的人,性情冷淡疏離,這樣的人,還是不要親近為好。
說到底,她還是适合一個人渡過此生,瑾丫頭日後肯定也是要娶夫郎的,也不可能伴她身邊長久,她還是勤勤懇懇攢養老錢吧!
對于蘊霖篤摯的請求,覺得這樣的情深意切很是突然,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定然也有什麽是藏着掖着是沒跟她說的。
白芙芝既沒答應,也沒拒絕,因為她還有求于對方,不可惹惱了他,隻能嘆惋:“若是蘊霖你真有心于我,怎麽會連區區尋仙谷的位置都不肯告訴我呢。
”
蘊霖聽聞,彎唇淺笑,面容更是豔麗。
“怎麽會,芙芝想知道我告訴你便是。
”
白芙芝目的太過明顯,就連哄騙一下他也是不願,可是他卻生不起氣,見到女子的樣子,心底便柔軟下來,他知道是自欺欺人,但是也甘之如饴了。
人一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活的太過透徹也是累着自己,不如找點樂子,反正她也是跑不掉的了。
蘊霖松開手臂,緩緩從女子懷中挺直腰來,悄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隻見白芙芝臉上逐漸綻放喜色。
“當真?”
“自然當真!”
蘊霖盈盈輕笑時,眼尾就會微微上揚,特別是他柔情望着對方時,對方會覺得他滿心滿眼裏都是自己。
這一時半會還真看不出,他是真情還是假意。
但是有哪位女子不想被這樣的美人所愛慕呢,即使猜不透他的心思,也會自我慰藉,他是喜歡自己的。
連白芙芝都一時看岔神,蘊霖迅速親了下她的嘴角,呵氣之間有淺淡沁人的花香掠過。
等白芙芝反應過來,他已經拂開衣袖站立起身,面上完全沒了剛才的脆弱不堪的神态,又是一派散漫淡然的無謂姿态。
“芙芝請回吧。
”
院裏的小仆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鑽了出來,準備恭送着她出去。
她走在青石闆上,還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一幕,她是被蘊霖給撩撥了嗎?!
隻是整個問話過程比她想的還順利,蘊霖就這麽輕易告訴了她尋仙谷的位置,并且沒提出任何請求,反倒是她不習慣了。
就在小仆關門之際,白芙芝回頭望了望,身姿秀欣的男子已經回了房,隻餘輕飄飄的衣袂匆匆消失在房門前。
院中無聲,空有蟲鳴陣陣。
蘊霖回房後,早有手下在房中等待良久,适時出現跪在地上,呈上了一封信。
閣中來信,除非是有他在意的消息,否則普通小事不會随意驚擾他,蘊霖不動聲色拆開信封,冷眼觀看幾行小字。
這一看,直令他心頭顫動,苦尋多年的真相終于有了一絲線索!
如若讓他找出當年縱火滅門的幕後兇手,他定讓此人感受一下活生生被燒死的剮心痛意!
閣主身上無不散發駭人的氣息,讓跪着的手下止不住的惶然,将頭也埋得更低了,生怕惹了男子不快,遷怒于自己。
……
最近幾日襲來的風開始攜帶着涼意,算着日子,暑熱也快散去了,過不久便會迎來秋高氣爽時。
白芙芝心情頗好的折返回去,等看到院中立于拱橋旁的舒彥時,愉悅的笑容赫然凝在唇邊。
她現在看不得舒彥,隻要看到就會浮想聯翩,就連餘光都會不由自主往他那邊瞄去。
舒彥換了身衣裳,對襟直領已然遮掩住了秀美的脖頸,不似先前那般随意穿着的薄衫裏衣,領口敞開,露出冷白如瓷的肌膚。
不得了,白芙芝發現記憶好也是件錯,隻要開始回想,她就會聯想到舒彥衣裳下的這具身子,完美到沒有絲毫贅肉,鎖骨分明,肌理勻稱,腿長腰細……
簡直就是她理想對象的身材啊!
白芙芝發現自己看舒彥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就連心态都在悄然改變,她現在竟然開始垂涎他的身子???
這不可能!!!
此地不宜久留,她實在是心虛的很,隻能裝作沒有瞧見舒彥,加快自己的腳步回房去。
不料舒彥卻在背後主動叫住了她,明明這麽好聽的聲音,話中卻帶刺般。
“白小姐真是好福氣啊!”
這幾日,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往隔壁院子跑,蘇蘊霖喊一聲就殷勤地過去了!
而他不自持都在屋裏穿成那樣了,她都毫無反應!
此刻回來見着他了,連瞧都不瞧他一眼。
他難道還比不上蘇蘊霖嗎。
桑舒彥隻要想到這些事,他心中就難以自控泛起酸澀感,叫他難受的很。
白芙芝殊不知平日如同皎月清晖般的男子,如今卻在她的背後泛紅了眼眶,眸色中染上了幾分茫然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