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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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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感覺不到疼,胸口的白襯衫湧出一朵紅色的小花,慢慢地暈染盛放開來,再紮第二下的時候,被一雙冰涼瘦削的手握住了刀刃,血猛的從林初的指縫湧了出來……康岐像驚醒了似的,突然松了手……耳邊又恢複了聲音,聽見林初乞求似的喊着,“哥,哥……別這樣……” 康岐看見林初的傷,仿佛恢複了痛覺,心裏也跟着疼…… 康淮屹遠遠地站着,似乎也被震驚到了,冷冷地吐出一句,“真是病得不輕。

    ” 康岐沒有心思再和父親争吵,帶着林初去了醫院。

     包紮完傷口,康岐随父親回了家,林初自己回了學校,康岐說等和家裏人解釋清楚,就會回來找他。

     在回學校的公交車上,林初耳邊回響的還是剛剛激烈的争吵聲,心慌得厲害,像是做夢,可是手上的傷口提醒着他,一切都是真的。

    可是……怎麽會變成這樣…… 林初的父母,不在意他跟誰在一起,可是康岐的父母不一樣,康岐是他們傾注了全部心血養育和守護的唯一的兒子,看到康淮屹剛剛暴怒的樣子,林初知道自己幾乎沒有被接受的可能。

     天平的兩端,一邊是父母,一邊是戀人,如果必須讓康岐二選一,這對康岐來說太殘忍了,和康岐父母相比,自己的愛好像太輕太輕了,放棄他……可能是更容易的選擇。

     小時候,父親家暴,母親放棄了他,獨自逃走,後來父親再婚,有了更好的生活,也放棄了他……在親人每一個更好的人生選擇裏,都放棄了他。

     他早已習慣……被放棄。

     林初有時候很讨厭自己過分理性,總是早早地預料到結局,卻還抱有期待。

     日子一天天重複,并沒有什麽不同,天黑天亮,日出日落……日複一日。

     林初每天都要反複檢查幾次手機,看看有沒有漏掉的電話和短信。

     一連幾天,還是沒有一點康岐的消息,林初終于忍不住主動打給了康岐。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林初立刻挂了電話,責備自己太心急了,等等吧,再等等,康岐和家裏解釋清楚就會回來找他的,不要在這個時候打擾他。

     林初強迫自己把精力全部投入到學習上,隻是經常精神恍惚,總覺得手機響了……每次下課,出教室門,總習慣性地看看門口有沒有人等……每次宿舍外喊有人找,他都會跑出去看看樓下的人是誰…… 等了幾天之後,林初再次撥通了康岐的電話。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挂上電話,猶豫了片刻,林初撥通了康岐宿舍的電話,是他舍友接的—— “他已經一個禮拜沒來上課了。

    ” 一整天林初都魂不守舍的,心裏很亂,下課鈴一響,林初直奔公交車站,去了康岐家。

     康岐家所在的是高檔住宅區,門衛安保很嚴,隻有業主同意,門禁才能打開,林初隻能在門口等,也不敢太招搖,找了一棵樹下的長椅坐下。

     一直等到夕陽落山,天快黑時,章筱寧突然出現在小區的門口,她跟門衛打了個招呼,往林初這邊走來。

    林初一下子有點手足無措,立刻站起身。

     章筱寧見了林初,像是看到瘟疫一樣,厭惡明顯寫在臉上,“你來幹嘛?” 林初:“阿姨……康岐還好嗎?” 章筱寧:“他在自己家,能不好嗎……你怎麽還有臉來?” 林初:“……” 章筱寧:“我警告你,你離他遠點,別再讓我看見你。

    ” 林初:“……我能見見他嗎……最後見一面……我以後不會再來了。

    ” 章筱寧:“不可能,這輩子你別想再進我家的門,趕緊走吧……保安!這個變态再不走就報警!” 林初離開時,天已經黑了,他沿着路邊走了很久,回過神時發現已經錯過了公交站牌,又往回走,不知道走了多久,都沒有找到,他站在路口,看着來來往往的車輛,發現自己迷路了…… B市真的好大呀,馬路那麽寬,遠的都看不清馬路對面的人,路口那麽多,每個路口都有那麽多選擇……明明就在附近,怎麽就是找不到呢。

     林初從未設想過沒有康岐的未來,當康岐突然消失的那一刻,周圍的燈好像突然全部都關了,整個世界陷入一片黑暗,未來世界突然坍塌,隻剩他一個人被埋葬在過去的廢墟裏。

     林初始終沒有等來康岐的電話,卻等來了姥姥的電話,林初媽媽的病情惡化了,急需腎移植。

     林初同意捐腎,請假回了老家。

    在林初的字典裏,似乎從來沒有不同意這個選項。

    知道配型成功那天,媽媽擁抱了他,那是林初有記憶以來,媽媽第一次那麽溫柔地擁抱他,他知道自己在父母眼裏一文不值,甚至是個累贅,但在那一刻,他似乎有了那麽一點價值。

     醫院不建議孩子給大人捐,但是迫于林初母親病情危急,也隻能同意。

     林初做完身體檢查,簽完捐贈同意書,回戶籍所在地派出所辦理完親子證明手續。

     回到老家,想起曾經康岐過來老家找他,兩人一起相處的點點滴滴,林初又忍不住撥了康岐的電話—— “您撥打的電話已停機......” 林初看着眼前的世界,總是覺得不真實。

     等一切手續準備齊全,醫生還是按照流程再次和林初确認—— 是否是完全自願無償捐獻? 對手術風險是否了解,并且願意承擔後果? 是否存在威脅、強迫、利誘? …… 以後不能幹重體力勞動,不能過度勞累,個別的捐獻後一到兩年,可能會出現腎衰竭。

     林初重複地說着清楚,明白,一一簽字,同意确認。

     在手術前一天晚上,林初半夜驚醒,突然有點害怕,又偷偷撥打了康岐的電話。

     “……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 林初像是突然從一場漫長的夢裏醒來,這才意識到,原來一切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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