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靈。
是江栩寧。
沈懷川的心髒漏了一拍。
對方此時穿着一件淺藍色條紋的襯衫,烏發濃稠如墨,或許是因為沒時間打理,略長地蓋住了半截眉眼,露出一張可以稱之為驚豔的正臉,皮膚薄得近乎透明,額角滲出幾滴汗珠,撲面而來的是明媚的少年氣息。
江栩寧就這樣迎着光朝他走來。
沈懷川有那麽一瞬間看呆了,握着的舊手機也半天沒動。
直到對方已經走到了他跟前,才恍過神來。
“你……來學校找我了?”
江栩寧歪了歪腦袋,有些困惑:“看不出來嗎?”
沈懷川差點被萌暈,“沒,挺明顯的,我就是沒想到你來得這麽快。
”
“坐地鐵來的,後面怕趕不上就跑了會。
”江栩寧說着伸手将沈懷川手裏的電筒調了個方向,吐槽道,“你這個燈能不能關一下,快把人照瞎了。
”
“哦哦,我忘了。
”沈懷川終于反應過來自己的電筒還照着人的臉,笑着給關了,巷子裏一瞬間又陷入幽暗的黑。
可恰好就在這一片暗色裏,他卻能精準地感受到江栩寧的腳步聲、呼吸聲、甚至是衣服布料微弱的摩擦聲。
“這個給你。
”江栩寧跟變魔術似的從另一隻手遞過來一個紙袋子。
沈懷川接過袋子的時候,聞到了絲絲縷縷的奶香味。
“面包?”他問。
江栩寧:“嗯,機構那附近有家網紅蛋糕店挺有名的,我試了兩次味道還不錯,就給你帶了點嘗嘗。
”
沈懷川心裏跟抹了蜜似的,驚喜地停下了腳步,把人攬到了自己身邊,“謝了,我會吃光的。
”
江栩寧剛想繼續往前走,卻被身側的人環住了腰身。
沈懷川一手提着袋子,另一隻手有力地覆上了對方的後腰,眸色晦暗地說,“你大老遠過來,又是給我帶蛋糕,又是來學校接我,還跑的一身汗,不知道喊我去接你啊。
”
江栩寧的腰被撓得有點癢,掙紮了幾下發現絲毫撼動不了,便放棄了掙紮,“又沒多遠,而且我本來今天就打算回來一趟。
”
“行吧。
”
四周無人,沈懷川便把人抵在角落裏,俯身将腦袋埋進了對方的頸窩。
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卻已經足夠暧昧。
兩個人身上都帶着點剛運動完後的淺淡荷爾蒙氣息,混雜着夏日T恤上清爽凜冽的皂莢香味,交織在一起,分不清是誰的。
“想你了。
”沈懷川如實交代了自己當下的心情。
俗話說得好,小別勝新歡。
他這會算是能懂這句話的含義了。
在自家竹馬被“扭送入獄”後,不僅沒辦法時常見到對方,甚至連每天最尋常不過的線上交流也不得不壓縮到周末那休息的半天裏。
沈懷川憋得辛苦。
江栩寧愣了愣,沒再抗拒,而是伸出手環攥緊了沈懷川校服,回應了這個擁抱。
幽暗的窄巷,無人注意到兩個正肆意親昵的少年。
“很快了。
”
江栩寧悶聲說。
很快就結束了。
很快就能天天見面了。
很快就不會再那麽累了。
距離最後那場考試隻有不到二十天的時間,餘下讓人煎熬的日子所剩無幾。
其實壓力人人都會有,尤其是到了這個階段。
江栩寧也不覺得自己有多特別,可以輕輕松松地跨過這個坎,無非是自己調整,疏解,再投入。
不知不覺,時間也很快就過去了。
“嗯。
”沈懷川蹭了蹭江栩寧脖頸間的軟肉,跟粘人的大狗似的,“再給我抱會,吸收一下學霸的力量。
”
江栩寧輕笑一聲:“我都大半年沒碰課本了,你還指望我的力量?”
“那不一樣,成績好的人就算重新開始學,撿起來也快。
之前沒認真學,現在才開始用功的人到我這個節骨眼上,就會很痛苦。
”沈懷川說着嘆了口氣,忏悔自己為什麽沒早點好好學習。
江栩寧能感受到對方的焦躁不安,揉了兩把沈懷川的腦袋,“不要焦慮,平常心就好。
而且你現在的分數已經很穩了,也不一定要盯着北京學校……我還拿了其他幾所美院的合格證,杭城,羊城,去哪裏都好,我們還有很多選擇。
”
“不行。
”沈懷川打斷了自家竹馬這種退而求其次的消極觀念,“我是無所謂,但是你不是已經拿到央美的合格證了嗎,可不能為了遷就我放棄了。
”
“如果我夠不上你,是我沒本事,你可別犯糊塗。
”沈懷川煞有介事地說。
江栩寧無奈地笑了,“好,不說這些了,留着後面填志願的時候再看。
”
“嗯,雖然有差距吧,但我還是會往上夠一夠的。
”沈懷川撒開手,臨了了還用鼻尖蹭了一下江栩寧的腦袋。
“……嗯,那你就再努力一點吧。
”
兩人在巷子裏膩歪夠了,走到光亮的大路上,便自覺地隔開了一點距離,回歸了好哥倆的模式。
沿街的路燈逐個亮起,橙黃的光暈落入兩人眼底,短促對視的剎那,瞳孔裏映射出的都是彼此發着光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