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起明天去哪裏搓一頓。
而沈懷川則是專心緻志地攬着江栩寧解釋方才發生了什麽,前因後果,恨不得哪隻手揍了哪個混混身體的哪個部位都要詳細描述一遍。
徐承理的家同他們都不在一個方向,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多看了身後四人一眼。
他鏡片下眸光閃了閃,陷入了思考。
同樣是攬着人的姿勢,齊越和羅奕是難兄難弟哥倆好,可沈懷川那邊卻總是讓人感覺有哪裏不大對勁。
夏季校服遮擋不住高大少年手臂蓬勃流暢的肌肉線條,而那隻胳膊繞過旁邊一側纖瘦少年修長的白皙後頸,兩人便毫無嫌隙地緊密相貼了。
可這樣還不夠,沈懷川還非得側身颔首,确認能直勾勾看向身側人的整張臉才罷休,而那雙狼眸裏倒映着的晦暗深邃的東西,讓徐承理莫名有些忌憚。
什麽鬼。
那分明是……看獵物才有的眼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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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你是正當防衛……”江栩寧有些無奈地揉了揉耳垂,“懷川,真的不用跟我描述你打架的細節了。
”
沈懷川一愣,有些委屈:“好吧,那我不說了。
”
江栩寧更無奈了:“我沒怪你。
”
“嗯。
”沈懷川故作姿态地吸了吸鼻子。
江栩寧:“快走到家了,我先上樓做作業了,明天請假去畫室,還得麻煩你給我把卷子帶回來。
”
沈懷川嘆了口氣,“你明天又不在學校啊。
”
江栩寧:“嗯,怎麽了,我不是每個周二和周四下午都不在嗎?”
沈懷川不知道要怎麽表達那份他剛剛才摸着一點邊際的、模模糊糊的情感,隻得把那早在不知不覺就生根發芽的喜歡轉化為暧昧的玩笑話。
“這不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嗎。
”沈懷川摸摸鼻子,“你不在我挺無聊的。
”
很顯然,對方并不上套。
“我真上去了。
”江栩寧說完便往單元樓走。
沈懷川卻站在原地沒有動,“嗯,去吧。
”
江栩寧在上電梯之前回望了一下,見沈懷川還帶在原地,有些奇怪。
但電梯已經來了,給不了他太多時間刨根問底。
“……”
沈懷川看着江栩寧坐電梯上樓,看着七層樓那扇窗的燈亮起,泛着暖意的橙黃仿佛也鑽進他心底。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導緻他大腦一片混亂,現在才有功夫好好整理自己那有點荒唐卻真實存在的心緒。
對,沒錯,他一個男生,喜歡上了江栩寧,另一個男生。
沈懷川對自己的遲鈍感到無言以對。
他以為自己很聰明,卻沒曾想那麽愚蠢,沒早察覺到已經變質的真心。
如果不是喜歡,他怎麽會因為無端的占有欲用女號去加江栩寧,去試探去糾纏。
擰巴又可笑。
他數不清到底是從哪個時刻開始有了這樣出格的心思。
他們倆的人生軌跡早已在江栩寧搬來江城的那一年盤根錯節、相依相伴地生長在了一起。
數不清的特別密語和溫存片刻,成為了澆灌這片土壤的養分。
長成參天大樹以後,饒是沈懷川也割不斷這根系了。
雖然感情的來由需要追根溯源,但未來的走向更值得人去規劃籌謀。
夜幕裏,沈懷川仰起頭看着那一抹窗臺暖光,夏夜暖風撲面而來,他感到一陣舒坦,不禁笑出了聲。
夜風吹散了他心底的最後一絲負擔和糾結。
抛開性別的隔膜,喜歡上江栩寧,分明是一件可喜可賀的好事啊。
他優秀,他俊朗,他端正,他踏實。
就像學生時代每個人都會遇見的那個“別人家的小孩”,因為和煦如春風的處事風格和溫柔性子叫人印象深刻。
偏偏又那麽好看。
成為不了,取代不了,便隻好在心裏喜歡上一番。
男生和男生又怎麽了,沈懷川在心底對自己說——又不犯法。
至少他的心意已經明朗,也能做到對自己坦誠。
不愧是他沈懷川,第一次喜歡人,就這麽優秀,還是自己從小看着長大的竹馬。
他向來樂觀坦率,站風裏半小時,疏通了心底的郁結,便開始尋思着下一步該怎麽做了。
直接說和硬來肯定是不行,他得像火山,先順勢散發一點硝煙當做提醒,等到來日岩漿噴發、融化冰川時,才不至于把人灼傷。
但憋在心裏一直等着也不行。
沈懷川知道自己的性子,寫不來心酸糾結的苦戀歌,不然他那女號也不會才僞裝了不到一個月就暴露了身份。
沈懷川第一次陷入了兩難的局面。
因為對方是江栩寧,他不忍心傷害一點的人,不能因為他不合時宜的喜歡亂了心神。
就算他可以夜夜站在這兒吹風醒神,江栩寧也不行,他一路走來不容易,時間被掰開了分成兩半用,隻為了那個心心念念的目标。
總不能因為自己驚慌失措、恍惚分神。
哎,好難辦。
沈懷川垂下腦袋嘆了口氣,摸摸收起了自己的獠牙和利爪。
他稍微有一點能理解齊越當初談戀愛時要死要活的心情了。
原來這麽複雜,也這麽……神奇。
雖然他不至于喝醉了去江邊尋死,但那顆心髒被江栩寧的一舉一動、一喜一怒牽絆着不上不下的感覺,也夠不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