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什麽醋
“老師,你真的誤會江栩寧了。
他沒跟陳嘉意談戀愛。
”
沈懷川又重複了一遍。
許青聽到聲音後一愣,擡眼才發現了此刻緩步迎上來,站在江栩寧身側的沈懷川。
同樣讓她非常頭疼的學生之一。
但沈懷川的頑劣程度相比陳嘉意還是輕上不少,許青大概會用“恨鐵不成鋼”這樣的詞語來形容明明很聰明,卻從未把心思放在學習上的沈懷川。
雖然這種分明有能力但自己不使勁的學生有時候更讓人抓心撓肝。
“沈懷川,你?”許青剛想抨擊一下在早讀時間到處亂晃甚至跑到辦公室來的沈懷川,奈何沈懷川的手和嘴巴一樣快,從口袋裏掏出那封貼圖誇張的情書,搶答道,“老師您看。
”
情書道信封被提前劃開了一個口子,露出內裏的信紙。
隻見那信紙竟然是一張折疊起來的普通A4白紙,而那上面的內容則是打印出來的規整印刷體文字。
許青接過“情書”,隻粗略看了開頭一行,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
因為,這上面的內容卻是稱不上是那種散發着戀愛酸臭味的、正兒八經的青春物語。
“江許寧,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深深地為你着迷。
”
“永遠忘不了昨天午後,陽光灑在你的白色校服外套上,你朝我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夏天的蟬鳴,在我心裏聒噪地響個不停。
”
“啊,你的笑容!過分帥氣,那帥氣是我無以言表的帥氣!”
“你的眼睛如星辰般璀璨,眉如銀河般絢爛,你的鼻子如彎月般流暢……”
“在這裏,我鄭重向你告白。
”
“希望今後的日子,我們可以相互陪伴,攜手走過美麗動人的青春時光。
”
“……”
江栩寧用餘光掠過許青手裏的大白紙,面色如常地靜靜站在原地,心裏卻是松了一口氣。
這封信通篇詭異地像是胡編亂造的詞句,除去夏日蟬鳴聒噪那句不知道是從哪裏抄來的,還算是正常,剩下的幾乎無法入眼。
“您看,誰家寫情書會用打印而不是手寫,更何況,陳嘉意連江栩寧的名字都寫錯了,這花和信絕對純是鬧着玩的。
”沈懷川言之鑿鑿地解釋了起來。
這理由實在太過合理,許青也第一時間意識到是自己錯怪了江栩寧,但還是想懲戒一下早自習不好好早讀的沈懷川,于是炸了對方一下,“你看起來還挺了解的,怎麽,自己上手寫過情書?”
沈懷川不上套,“哪能啊,老師你看像我這麽懂事靠譜的學生,能搞早戀那一套嗎?”
許青沒回答,微微一笑看着沈懷川,那眼神就好像具有透視的特異功能似的。
沈懷川頓了頓,不得不承認:“……沒寫過又不代表沒見過。
”
他還是收到過零星幾個不長眼的女生的情書的!
“就你能說會道。
”許青累了,加之下早自習的鈴聲快響了,她馬上要去準備第一節課上課的東西,沒功夫再因為一場鬧劇耗在這裏,“好了,你們先回去上課吧,這件事我會處理的。
”
說完後她想到了什麽,又補充道,“江栩寧,如果陳嘉意後面繼續打擾你,你就跟隔壁組的羅奕換個位置。
”
“……好,謝謝老師。
”江栩寧後知後覺地點點頭,目送許青拿着歷史課本回了辦公室。
而此刻的走廊安靜得有些不像話,隻剩下他和沈懷川兩個人。
兩人并肩下樓,細碎的陽光順着樓梯間的窗戶為他們的藍白校服度上一層邊緣模糊的金色,耳畔就這樣不期然地響起了初夏稀疏的蟬鳴。
不知道怎麽,沈懷川忽然想到信裏那句——他笑容如同夏天的蟬鳴,在我心裏聒噪地響個不停。
雖然陳嘉意通篇胡扯,但這句話卻是極其生動形象的。
江栩寧很少會笑,唇角偶爾小幅度地彎起來,也是含蓄收着的,笑時眉眼舒展,左眼尾那顆褐色小痣也跟着晃動,随便哪個瞬間都足夠讓人心頭一動。
可此時,許青随口一說的話卻在他腦子裏翻來覆去地重播,等到沈懷川憋不住了,攔住了距離最後一節樓梯還剩兩步的江栩寧,終于開了口。
“老許說讓你跟羅奕換個位置,你會照做嗎。
”
這個角度,陽光正巧鑽過江栩寧略長的額發,落在眼睫末尾,襯得他冷白的皮膚透亮得好似發光似的。
江栩寧沒立刻回答,沈懷川卻也不介意多問一遍。
“你會換位置嗎,從我這兒……換到別人身邊。
”
沈懷川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語調有多酸,跟平白無故吃了顆發澀的李子似的,明明難以下咽,卻不得不含在嘴裏,用舌尖抵着。
“不會。
”
江栩寧給出了肯定的回答,步子卻絲毫沒有向前的意思,反而在倒數第二級臺階站定了,擡眼直視臺階上沈懷川的雙眼,不顧那暖陽有多刺眼,抛出了另一個問題,“你怎麽會知道那封情書是陳嘉意弄來捉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