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隻摸到一片痛意,他微微張着嘴,愣了好一會兒,眼見着面前沈緣踉跄身體後仰,腦袋裡嗡的一聲,隻覺得有什麼尖銳的東西紮破了耳朵。
“師兄!”
他下意識上前接住了沈緣,輕飄飄的重量昭示着沈緣的身體已經到了一種……油盡燈枯的地步,他不願這麼去想,可在這混亂雜碎的思緒中,似乎也隻有這麼一個詞可以更好地形容。
“怎麼回事?”厲城揚一下子冷了臉色,屈身伸手想将聞修決懷裡的小侄兒抱到自己懷中來,好帶着他去問問精通醫術的孟長樂,究竟是怎樣的傷,才能叫他的身子每況愈下?
“師兄……”聞修決的手摟得很緊,懷中青年薄唇微張,眼眸緊合,一雙秀眉輕輕皺起,斷斷續續地喘着氣,似乎有什麼東西梗在了嗓子裡,叫他不能呼吸。
“聞修決,把小緣給我來!”厲城揚見他狀況不好,也不再論什麼禮節,心裡焦急得隻想将這世上所有靈丹妙藥為沈緣搜羅來,好好地給他治病。
聞修決抱着沈緣站起來,臉頰上的紅印子還沒褪去,隻是沉聲道:“師叔請帶路,我抱着師兄就好。
”
厲城揚再沒心思與他争論,他右指成劍決,朝着晴朗天幕中一劃,一道信号便如煙花般綻開,堂中重鐘敲響,将消息傳遞給了在藥堂中著書的孟長樂。
他再管不了那麼多,在所有弟子面前使用了百年前師尊還未仙逝時,教予他用來保命萬不得已之下絕不能使用的術法,隻見場中氣息撕裂,憑空劃出一道裂縫,厲城揚朝着聞修決擡了擡下巴:“快走!帶小緣去找你孟師叔!”
聞修決來不及道謝,他快步走入那道裂縫,須臾之間,一明一暗時空交轉,再踩到平地上時,已然是到了藥堂之中,孟長樂正挽起袖子在數十本竹簡中翻找,聽見腳步聲,她回頭訝異地看了一眼:“這麼快……小緣!”
青年已經完全閉上了雙眸,比起那日傷重,更加無法預測,他的身體向來都不大好,隻是幼時嬌養着,才慢慢穩定了一些,簡單地修個劍,練一個仙法倒是無可厚非,可不知從何時起,沈緣不僅僅是身體羸弱下去,就連氣息也亂了個徹底。
孟長樂摸着他的脈搏,越摸越是心驚膽戰,心裡有一張鼓不停地咚咚咚地亂敲,指尖脈象微不可查,原本稀薄卻應當肆意湧動的靈力四處留置,在他的筋脈中斷成無數小節。
聞修決半蹲在一旁,忍不住問道:“師兄怎樣?可是害了舊疾?”
孟長樂是公認的脾氣好,可面對聞修決,她很難有張好臉色:“你還敢說?若不是小緣拼了命地救你,你焉能有命在這裡說風涼話!”
聞修決的睫顫了顫,腦海中交纏着兩世記憶,各種各樣的碎片已經完全混雜在了一起,沈緣兩次救他,得到的确是完全不相同的結果,上一世沈緣修養半月後便如常人一般,一直到他被折斷雙腿,盜取金丹,沈緣才殘忍地告訴他:“那些都是假的。
”
“若非如此,如何能取得你的信任?”
聞修決流着淚問他:“師兄舍身救我,難道也是假的嗎?”
“假的。
”
他這一世也依舊這樣認為,沈緣是個聰明的人,既然要取得他的信任,有些東西難免少不了,卻絕不會以自身為代價,聞修決自重生以來,他一邊刻意地銘記仇恨,一邊又将那份記憶壓在心底,肆意享受師兄還未曾待他如蝼蟻蛇蠍的溫暖日子。
可這口血把他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