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街道兩旁的景色,林墨池心中隻有好奇,沒有失望。
此時行走在街上的人們,大多衣着樸素,偏藍偏灰的暗色調。
偶爾能夠瞧見有人穿着‘的确良’襯衫,蹬着一雙锃亮的皮鞋,都要惹來旁人不少豔羨的目光。
夏末之際,中江市依舊悶熱。
偶有年輕女孩子們穿着帶袖的連衣碎花長裙,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至于那些帶着蛤蟆鏡,穿着喇叭褲的潮流前沿人士,總顯得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
“年輕真好啊!”林墨池嘟囔了一句。
售票員就坐在旁邊,順着他的視線,看到一群嬉鬧的年輕女孩。
“真不要臉!”
“哎...”林墨池苦笑。
算了,懶得跟你們解釋。
這些人瞧不起自己無可厚非,罪犯的身份到哪兒都要矮人一頭,那又能如何?
燕雀巢林不過一枝,碩鼠飲河不過滿腹。
眼界不同,多說無益。
車子晃晃蕩蕩終于靠近那些大煙囪,空氣中彌漫起一股淡淡的異味,有些刺鼻。
“化工廠到了,要下車的乘客,抓緊時間下車。
”
說話間,售票員還不忘瞪了一眼林墨池。
沒理會她的白眼,林墨池不疾不徐的下車。
原本身體的主人,父母都住在這裡的家屬區,在化工廠幹了大半輩子。
不管怎麼說,林墨池也要找個落腳地啊。
要是不麻煩的話,等将來賺了錢,也順帶着幫上任林墨池,贍養一下二老。
此時正是上班時間,家屬院裡空蕩蕩的。
家屬區前方是一排排低矮的小樓房,這都是幹部級别才有資格入住的。
林家的房子在後面,狹窄擁擠的平房區。
憑着記憶,林墨池來到‘自家’門前。
既然是上班時間,林家二老也不到退休年紀,家裡應該沒人,可現在卻發現房門沒有上鎖。
“爸,媽,我回來啦。
”林墨池調整了一下心态,站在門口喊了一聲。
這幾年都沒見到兩位老人,總得給他們點兒适應期,自己也需要一定的心理準備。
“誰呀?喊什麼呢?”屋中傳來一個聲音。
屋門猛地打開,一個頭發濕漉漉的女人皺着眉頭盯着林墨池。
“你找誰呀?”
“這...這不是林家嗎?我找林興國,我是他...”
“走走走!哪年的黃曆了。
”
未等林墨池說完,女人極其不耐煩的揮手趕人,就要關門。
“等等!”林墨池用腳卡住門邊,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
“你要幹什麼?你敢耍流氓,我就敢喊人。
”女人一臉警惕的後退半步,伸手抄起門邊的掃把。
“我不想幹什麼!我就是想問問林興國在哪?”林墨池沒有挪腳,臉色陰郁,盡量保持平和的語氣。
面前這個女人也算有幾分姿色,但是趾高氣昂的态度,讓林墨池極為不爽。
“你...你...”
直到此時,女人終于開始認真打量林墨池。
當看到他手中那個布兜的時候,女人眼睛猛然瞪大,再看看這張五年未見的面龐,仿佛見鬼了一般。
“你是林墨池?快來人啊!有人逃獄啦!林墨池回來啦!”
連續幾聲撕心裂肺的叫喊,震得林墨池耳朵嗡嗡作響。
旁邊幾間屋子紛紛有人探出頭來,一瞧見林墨池真的回來了,趕緊縮回腦袋。
有那膽大好事的家夥,悄悄出門,直奔派出所。
哼!林墨池心中冷笑,也沒理會這些人。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就問你一句話,林興國住在哪裡?”林墨池加重了語氣,眼睛瞪得滾圓,氣勢咄咄逼人。
“我...我...”瞧見沒人過來幫忙,女人終于慌了,“林興國老兩口幾年前就死了,這是單位分給我的房子。
”
“死啦?!”林墨池心中一驚。
一愣神的功夫,面前女人猛地推了他一把,反手鎖好房門。
隔着玻璃和簾子,女人靠在門邊,胸口起起伏伏,吓得夠嗆。
遭了,得趕緊通知我哥,林墨池回來了,他肯定要報複!
又等了一會兒,直到林墨池脫離視線範圍,女人這才趕緊換衣服,直奔工廠,找自家哥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