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重了病情。
”
蒙毅動了動嘴唇,卻沒能說出話來。
皇帝陛下怎麽會厭惡公子呢,明明前些天還和他提過立太子這件事,并讓他與王绾一起,參照周禮研究出一套全新的、規模宏大能夠彰顯大秦風範的冊立大典,顯然是對公子十分看重。
蒙毅又動了動唇,仍沒能吐出一言半語。
公子此番擅自回朝,又冒然觐見,惹得陛下暴怒病發,按照陛下的性格,冊立太子一事怕是泡湯了,短時間內不會再提起,他就算說出來也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公子此次犯下了大錯。
公子原本就比較推崇儒學,或者說儒法結合,認為大秦律法太過嚴苛,應該做出改進,這些在很久以前就讓陛下很不高興。
而公子雖然長着一張俊美如玉的臉,性格卻倔強,屢屢直言勸谏,使得陛下時常産生動搖,不确定到底能不能把大秦的江山交給他。
這一點,從陛下給公子定下的罪名——妄言攪擾國政,就可以窺見出來。
蒙毅為難極了,一方面想把皇帝陛下的心中想法如實告訴長公子,讓他去服個軟認個錯,陛下終究是很看重他的,不然也不會把三十萬邊防軍交給他,但一方面他又實在無法開口,陛下那樣自負的人,最讨厭被人窺探內心想法t,一旦讓陛下得知是他透露出去的,絕對會震怒。
況且長公子也未必會相信他,且此番冊立大典已成泡影,說與不說已經沒那麽急迫了。
他可以去信給兄長,讓兄長慢慢開導長公子。
“既然如此,我也不宜久留了,勞煩內史大人以後多多關注父皇的身體,讓他切莫太操勞。
”扶蘇真誠地拱了拱手,眼眶早已微微泛紅。
“公子這就要走嗎?”
“嗯,免得父皇看見我再生悶氣,傷了身體。
”扶蘇苦澀一笑,眸光暗淡了一瞬。
湖面吹過一陣夾帶着荷花幽香的風,掀動年輕人的白袍勝雪,随微風翩跹搖動。
“先、先去見過陛下再走吧。
”蒙毅有些着急,就差伸出一隻腳将他絆住了,“陛下此刻應該還在章臺宮,您先禀告他再走也不遲。
”
扶蘇搖了搖頭,父皇肯定很讨厭再見到他,他何必自讨苦吃,惹他不悅呢?
然而蒙毅死纏爛打,好說歹說,讓他産生了一絲絲動搖,最終他點了點頭,往章臺宮的方向走去。
蒙毅松了一口氣,轉身往相反的方向去辦皇帝陛下交給他的任務。
章臺宮正殿門口。
“長公子,您稍後,下臣這就進去通傳。
”值勤的內侍垂首恭敬言道,轉身往殿內快步走去,在偏殿入口見到了中車府令。
“作甚去?”趙高攔住他,冷臉問道,“陛下心情不好,你敢冒然闖入?”
“是長公子想要求見陛下,下臣替他通傳。
”
趙高眼珠轉了轉,朝寝室方向張望一眼,眼中閃過一抹陰險,俯身湊近小內侍,在他耳邊吩咐了一句。
“可、可是——”小內侍有些膽怯,不确定要不要照做。
趙高狠狠剜了他一眼,他立刻怕了,連連點着頭折身回去。
在他眼裏,中車府令比始皇帝陛下還怕人,畢竟陛下見到他們就跟沒看見似的,隻要他們不犯錯,便不會招緻任何禍端。
可中車府令不同,他彈一彈手指,就能将他們的小命輕易勾掉。
他回到殿口,勾着腦袋對長公子說出了中車府令要他說的話:
“長公子,陛下不想見您。
”
扶蘇身子猛地顫了一下,心裏一陣刺骨冰寒。
他怔怔呆立片刻,唇角向外扯了扯,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沒那麽失落與尴尬。
“知道了。
”他說道,轉身大步離開了章臺宮。
當天下午,他就飛身上馬,奔馳在了返回九原的官道上。
官道正在修建,已經初見規模,使得行進速度加快數倍,第三天夜裏,他便回到了九原軍營。
他并不知道的是,這個官道的修建,就是為了方便他折返。
陛下年紀大了,越來越思念兒子,卻又無法宣之于口,便想着若是自己病危,他或許能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來。
隻是誰也沒有想到,這條最便捷的官道,最終卻成了給他送催命符的通道。
就在一年後,始皇帝暴斃于東巡途中,趙高李斯篡改遺诏,扶胡亥上位,以戍邊多年無功、數次上書诽謗皇帝等最罪名,賜長公子扶蘇自盡。
而被賜死前的一夜,公子還曾大破匈奴騎兵,将其徹底阻擋在陰山之外,久久不敢來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