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而且還沒讓他寫成保證書。
當然,後者明天也來得及,隻是——
啊啊啊,好尴尬,好難受。
她蛄蛹在被窩裏,最後竟在一片濃厚的尴尬中睡着了。
竟還能睡着,她都挺佩服自己的心大。
翌日下午,他如約送來了迷香。
十分珍貴且難以察覺的那種,隻需要她往香爐裏一撒,便萬事大吉。
看來自己昨日,是真的沒能“勾引”到他,哎,果然姜還是老的辣,根本不為美色所動……
她闆着臉,監督他寫下了保證書。
“君子尚且一言九鼎,你、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
”她反複檢查着書上的內容,生怕他玩文字遊戲,一雙小鹿眼緊張兮兮地頻頻瞅向他。
他不屑似的悶哼一聲,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昨夜的緣故,看向她的眼光像撒了膠水般多了幾分粘稠,流淌起來沉沉的、滞澀的,帶着一股冷徹的灼熱。
然而姜暖是沒注意到這細微變化,她微微撅着嘴巴,又将保證書檢查了一遍,才小心翼翼卷好,放進銅匣裏密封。
“最後還要問你一句。
”她故意不用尊稱,仿佛想要報複昨夜他的苛待,“你附在成蟜身上,他還有意識嗎?他都知道你幹了什麽嗎?”
“他什麽也不知道,我的意識占了絕對主導。
”他看透了她的小心思,“等我回到自己身體,可能會發生各種各樣的情況,但與你的約定,是不會因此失效的。
”
姜暖垂下眼皮,朝那隻銅匣瞥了眼。
絹帛上的字跡無疑與秦王一模一樣,簽名也毫無二緻,就算他的靈魂碎片被21歲的秦王政像一滴水落入海洋那樣吸收了,一點也記不得這茬事,它也還是生效的。
若是他的意識占了主導,那麽就更加好用了。
君無戲言,他再強勢無恥,大概也不至于失信于小女子吧?
接下來,她按照他的指導,裝病在床,并讓侍女帶出去說辭,說自己頭痛胸口悶,難受得不行,隻想見一見王上。
姜暖覺得是不是太簡單了,王上真的能來嗎?
“會來的。
”他抱着手臂,一臉沉穩與勢在必得。
罷了,就信他吧,畢竟誰能比自己更了解自己呢?
結果到了晚上,很晚的晚上,王上真的來了。
姜暖像人參一樣幹巴巴地紮根在被窩裏,緊張得腳趾頭都抽筋了。
活生生的秦王和附在其他人身上的靈魂碎片是不一樣的,他可以關她禁閉,可以一言不發就把她扔進大牢裏生蘑菇,她自然是更怕他的。
也更喜歡他。
自己還真是有點斯德哥爾摩傾向,她蹙起好看的眉毛,發愁地總結到,更加裹緊了小被子,裝出一副衰弱的樣子。
而他,則端坐在偏殿的一處空房內,長眸微阖,面色複雜地等待着。
一切,都将在今夜塵埃落定。
他會回到自己的身體裏,彌補上一世所有的遺憾。
耳邊忽然響起窸窣聲,他警覺地睜開雙眸,朝聲音方向看去,右手同時按住腰間長劍。
從昏暗中慢慢顯出身形的,不是敵人,而是一隻穿着白色裏衣的小團子。
他正揉着惺忪睡眼,朝屋裏搖搖晃晃走着。
想來是去方便,回來走錯屋了。
抑或者迷迷糊糊中,被燭光吸引,進來一探究竟。
他站起身,默默看着遙遠記憶中的兒子一步步靠近。
他在暗處,在所有燭火的陰影裏,扶蘇應該看不見他,卻不知為何,那樣執着地、小企鵝一樣地向着他的方向蹒跚,一手還在揉眼睛。
“父王,是您嗎?”他呢喃道,在光與暗的交界處,停住腳步,原地趔趄了一下。
竟是在夢遊。
他心中一痛,想起了蒙恬告訴他的他猝然薨逝後他們的遭遇,眼眶忍不住湧出滾燙的溫度。
扶蘇。
他無聲地喚道,向前邁步,腳尖探出黑暗,慢慢地蹲下身子。
“是我,扶蘇。
”他擡起一隻手,輕輕覆上他頭頂。
扶蘇張開雙臂,一雙眼睛透着迷離,嘟囔着往前搖晃,他順勢抱住他,站起身來将他緊緊環在懷中,大掌将他小小的頭顱輕柔地壓在胸口。
“父王,您好久都沒抱過我了。
”扶蘇夢呓着,紅潤的嘴巴幸福地吧唧了一下。
他沒有再出聲,隻是更緊密地抱住懷中孩子溫熱稚嫩的身軀。
因為他知道,屬于他的那份情緒,很快就要消失了。
即便不消失,也不再如此前那般純粹。
他取代不了秦王政,這一點,他從一開始就很清楚。
但他必須要與他融合,因為隻有融合在一起,他們的靈魂才完整,才能更好地延續大秦,不至于出現上一世那種什麽都沒安排好,就草草撒手而去的慘烈結局。
這是他忍着靈魂漂移的痛苦,堅持到現在的唯一動力。
也是無論如何都要達成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