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璟昨夜,已經安全抵達邯鄲。
”
姜暖擱在桌案下的手,緊緊攥起,又倏地松開。
弟弟到邯鄲了——
也就是說,最容易遭遇危險的環節熬過去了。
她心中和眼中同時騰起歡喜的神色,那一瞬間綻放出的華彩,讓她整張臉突然熠熠生輝起來,仿若一顆美玉被陽光照射,折射出瑰麗耀亮的華光。
他竟有了片刻的失神,湧到舌尖的話,遲了幾息才慢慢送出來。
“是我花重金雇傭死士一路暗中保護。
趙王确實意欲将他刺殺在途中,先後派了三波殺手,最後一波還是騎兵隊。
我的人全部犧牲,但成功将他送進了邯鄲城門內。
”
他望着她的眼,語聲有條不紊,然而他的話語落在姜暖耳中,卻轉化成了鮮血與厮殺的畫面,她一雙美眸驚訝地大睜着,滿眼都是難以置信。
“你……保護了他?”
半晌,姜暖小聲問道,語氣不似方才那般氣呼呼的了,反而有了點心虛的意味,睫毛也簌簌眨了眨,看得人一陣莫名心癢。
“沒錯。
”他簡短地答,眼光仍粘在她表情豐富的小臉上。
逗弄她,簡直就像是逗弄一隻小花貓,令他感到一種說不出來的愉悅感。
若非有更重要的事要安排,他其實不介意一直逗她,聽她發出喵喵的聲音,想反抗又不敢反抗,隻敢兇巴巴地哼唧,最後還是要軟軟地依賴他、求助他,他喜歡這種感覺。
“你、你竟有這番好心?”她捕捉到他眼裏一閃而過的促狹,還是不敢相信。
“不僅如此,我在趙國也很有人脈,可以繼續派人保護他。
怎麽樣,芈蓮,你想和我做個交易嗎?”
果然。
姜暖咬了咬唇,盯他看了一會兒,才謹慎開口道:“你想要我做什麽?”
“很簡單。
”他轉着花枝,笑着道,“我要你想辦法,讓秦王昏睡三個時辰,這個你應該很擅長吧?”
他的笑變得戲谑起來,隐隐還夾雜着其他複雜晦澀的情緒,它們藏在他面皮之下,隔着兩個人的靈魂,已看不真切,卻依然有淡淡的存在感。
哪怕是49而終的始皇帝的殘存靈魂,哪怕是經歷了32年沒有她的人生,他也依然對她曾經下迷藥這件事耿耿于懷,就算是以揶揄的形式表達,也掩蓋不住那種介懷。
姜暖臉上一燙,用力抿住唇瓣,面頰湧出羞憤的酡紅。
“為什麽要我這樣做?”她指甲掐進掌心,努力維持着鎮定反問道。
“因為我想回到自己的身體裏,與他融為一體。
”
他并不忌諱自己的目的。
“這怎麽可能?我做不到。
”姜暖垂下眼睫,飛快地、帶着一絲逃避地說道。
“這事也就隻有你才能做到,你也必須要做到。
”他向前傾身,氣息與她緊緊相挨,“啪嗒”一聲折斷手中花枝,“這是你欠我的,而且也隻有我才能繼續保護趙璟。
你以為在邯鄲境內普通死士還管用?隻有我與秦王融合為一,才能動用國家力量護住他,這是他唯一的活路。
”
姜暖良久沒有回應,嘴唇微微翕動。
她确實動心了,可心底還有道枷鎖無法掙脫。
這樣做,會傷害到秦王嗎?而且他們的融合,到底會是何種方式,會形成何種結果?
“我……我辦不到。
”最終,她含混地搖了搖頭,心中撕扯得難舍難分,“如今我被禁足宮中,連王上的面都見不到,更別提讓他昏睡三個時辰了。
你太高估我了。
”
他輕哼一聲,有點不以為然:“是你太低估自己了。
”
話音還未落,他便站起身來,高大的身形瞬間擋住了門口照進來的陽光,在她面前覆下一片陰翳。
“就說你病了,他一定會來。
”他半側過身,望着內殿入口處的屏風,篤定地說道,“我給你一天考慮時間,明日下午,我會給你送來迷藥,你若是答應,後天便行動,你若是不答應——”
他頓了頓,轉首看過來,眸光深邃冷沉,有股肅殺之氣:“那你便會後悔到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