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你到底是何方神聖啊?為何要跟着我?莫非——你離不開我?”
說完,像是覺得好笑似的,咯咯笑了起來。
黑貓眸光一暗。
确實是這樣,今日她離宮,它便覺得呼吸困難,有種靈魂即将脫殼消散的感覺,所以它此番才緊緊跟上她,免得真的魂飛魄散。
它尚且沒找到與秦王融合的方法,在這之前,它離不開她太遠。
“回去吧。
”它又道一句,轉過身朝向水面。
姜暖看着它毛茸茸的背影,強忍住手心癢意,一本正經問它道:“吶,你似乎無所不知,那你能告訴我,弟弟他到底有沒有被趙王派刺客刺殺?還是說一切都隻是秦王的陰謀?”
這個問題,在她解手的時候忽然竄上腦海,令她疑惑不已。
“都有。
”半晌,它仰頭望着月亮,晃着尾巴回答道,“想來應該是秦國在邯鄲的密探得知了這一消息,迅速傳到鹹陽,秦王便派手下日夜守在你弟弟身邊,在刺客動手前逮捕并嚴加拷問,獲得了一些情報,而後再派人僞裝成刺客,假裝完成行刺,這樣你弟弟既沒有死,也知道了兄長想他死這件事。
”
“好複雜……”姜暖目瞪口呆,短暫忘了它是一隻貓,“王上不願意讓趙國質子死在鹹陽,這個我理解,但為何還要再行刺一遍呢?”
黑貓轉過頭,目光幽幽而詭谲:“自然是想要他日後回去,好好報答兄長的‘恩情’啊。
”
姜暖愣了半天,才恍然明白,秦王此舉是想要攪亂趙國朝政。
而歷史上,趙國也确實因為內部混亂而加速亡國的。
還真是狡猾腹黑得很,各方各面。
她打了個哆嗦,嗖地抱着胳膊站了起來。
“那、那我回去喽,你若是餓了或者冷了,可以來找我,不過不能當着秦王的面哦。
”
說罷,最後瞅了它一眼,提着裙擺快步往回走。
黑貓注視着她的身影,直到以貓的視力也捕捉不到一絲輪廓,才收回目光,竄上一棵大樹,蜷起尾巴舔舐前爪上的刮傷,而後阖上眼睛小憩起來。
一路奔波追趕,它也是會累的。
回到營帳,姜暖在門口就脫下鞋履,以足尖踩着地面,生怕發出一點聲音,慢慢摸索到地鋪旁。
半明半暗間,秦王仍在熟睡,而被子已經有一大半脫離身體,搖搖欲墜地堆疊在床下。
姜暖咕哝了一聲,卸下簪子,不打算理睬。
然而絲絲縷縷的冷風從邊角漏進來,炭盆火光已微弱許多,若是不蓋被子睡到天亮,怕是會感冒。
身體健康都這樣情緒不穩定,如果感冒了,不還得把她搓磨死……
想到這兒,她鼓鼓嘴巴,決定為了自己接下來的安穩,暫且幫他一把。
她于是起身,再度像湯姆貓一樣蹑手蹑腳走到他床邊,彎腰拾起地上的被子,輕輕地一點點地蓋回到他身上。
每蓋一寸就緊張一分,最後被子的邊緣落在了他胸口上。
其實還應該再往上一點,但那就需要從腳底開始拉拽,她可不敢,索性就蓋到胸口,多少也比先前保暖。
她好心用手指在被子邊緣怼了怼,盡量隔絕冷空氣侵入,傾身間,一縷烏發滑落肩膀,柔柔地貼上他面頰。
她悚然一驚,連忙把那縷造孽的頭發扒拉回去用手攥着,而後冷汗直冒、屏住呼吸去看他,卻見他依舊是呼吸平穩的安睡模樣,才慢慢松了一口氣。
別說,他熟睡的樣子,真挺像那些精雕細琢的3D模型,一肌一骨都幾近完美。
眉骨深邃得恰到好處,鼻梁挺直,睫毛長而濃密,在眼睑下覆下兩片深邃的陰翳,薄薄的雙唇即便在睡夢中也微微繃着,呈現出一種不好惹的氣場。
她呆呆望了片刻,面頰上漸漸泛起兩坨紅暈。
這可不行。
她咬咬唇,稍稍俯低身子,将裏側的被角也用手指輕輕掖進去,速戰速決。
他平穩的呼吸,拂過她面頰,吹動她臉上那些細小的、桃子一樣的絨毛。
她心驀地有些亂了,連忙直起身子,卻因為動作太突然而腳下不穩,前後踉跄了幾下,最終還是通過捏住床闆邊緣,才堪堪穩住身體。
然而掙紮平衡間,手指松開了一直握着的厚重發絲。
滿頭烏潤長發,帶着清甜的馨香和錦緞般的觸感,如瀑般垂落他身前,有幾縷搭上了他俊美面容,柔若無骨地彎曲盤繞着。
她大驚失色,幾乎想立刻落荒而逃,然而身體剛剛能動彈,發根處就傳來一陣突如其來的揪痛,而後身體也被牽扯着更加向前傾倒。
是他,擡起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柔柔青絲,不怎麽憐惜地緊握、拉拽,迫使她眼角帶淚撲到在他胸口,膽怯又徒勞地輕輕掙紮。
與此同時,一雙昳麗長眸,緩緩地睜開,眸光幽沉晦澀,緊緊盯住她因慌亂和微痛而不斷亂飄的眸子。
眼中神情,完全不是剛睡醒的樣子,更像是在守株待兔。
完了。
姜暖心一下子往下墜落,發出沉重的回響,曲裾微微淩亂,露出裏面雪白鎖骨和小衣上的半截蓮藕。
還有頸窩間那股熱乎乎的,糅雜着蘭花氣味的溫熱體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