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威脅還是其他什麽。
宮人列隊上前,為他們奉上魚肉佳肴,最後是一鼎香氣逼人的炖肉。
姜暖鼻尖輕嗅了嗅,心裏的饞蟲被勾了出來。
餘光中秦王的袖角動了一下,唬得她連忙将目光從炖肉上移開,學着扶蘇的樣子,不急不徐地掃視衆人。
隻是目光不敢在任何一張臉上停留。
官帽之下大家長得好像都差不多,她隻在烏泱泱人群中辨出了成蟜。
他坐在左首第二列一個不前不後的位置,頭戴白玉高冠,觸到她目光時,敏銳地擡起眼眸,朝她淡淡笑了下。
姜暖想起了他的困境,心裏有點難受,悻悻地移開眼睛。
這時,一道豔麗的注視,從左側方向兇悍刺來,姜暖繃着下巴沒有去看,因為她知道那是趙太後。
方才入殿的時候,太後就很露骨地打量她,還對她陰陽怪氣了一番,隻是她實在太美麗,幾乎豔光四射,又透着一種毫無心機的輕浮,讓姜暖很沒出息地生不起氣來。
即便她曾經派人刺殺過自己。
“阿母,這個炖肉特別好吃,一會兒你一定要多吃點。
”扶蘇碰了碰她的手臂,小聲道,黑眼珠亮晶晶的。
“哦。
”姜暖擠出笑意,心裏卻一直在敲鼓。
幸而宴會正式開始後,她就徹底變成了吉祥物,隻需要坐在那裏不斷地微笑,并在秦王發言時,以滿懷愛意與溫柔的眼神瞅兩眼他的後腦勺,就算完成任務。
不過——
他高談闊論,控全局的樣子,與面對她時簡直判若兩人。
若是光看今日,她一定會認為他是個外向的、滿腔赤誠的人,勾唇轉眸間,氣魄與雄心盡顯。
她特意朝下面瞥了幾眼,看到了無數道迷弟般的眼神。
可他為什麽偏偏那樣對自己呢?若是恨的話,直接說出來豈不是更好?再不濟,就讓人抽她幾鞭子解解恨……
宴會進行得很順利,至少對于姜暖而言。
呂不韋坐在下首最靠前的位置,從始至終都很低調,朝她望過來時,也是滿目慈祥,絲毫看不出曾向秦王提議處死她的樣子。
觥籌交錯間,賓客們三三兩兩交談,談笑聲如蝴蝶滿殿翩飛。
酒過三巡,舞姬們蹁跹入場,精美絕倫的舞蹈讓微醺的衆人重新打起精神,陸續捧起酒斛又啜飲了起來,氣氛再度熱烈起來。
姜暖本以為再熬一會兒就大功告成,可以回宮舒舒服服鑽被窩了,沒想到幾曲舞蹈完畢,趙姬忽地長袖一端,灼灼向下環視了一周,不懷好意般高聲言道:
“今日慶祝關中大豐收,是難得喜樂的日子,尋常的酒食、舞蹈怕是不足以讓大家盡興,恰好前些時日,有人進獻一位伶人給本宮,那聲音真是宛如天籁,本宮就想着,讓她為王上、為大家獻曲一首,也算是添點樂子。
”
姜暖隐隐嗅到一絲不安。
秦王還未答言,一直服侍在太後身邊的長信侯嫪毐就揚聲将人喚了進來。
姜暖看見,秦王搭在膝上的那隻蒼白的手,用力緊攥了一下。
“太後還真是好興緻啊,如此一來,倒是我等的福氣了,哈哈哈。
”呂不韋圓滑地打着圓場,嬉笑與精明收放自如。
殿外的夜幕中,款款踏入一身材袅娜女子,懷裏抱着一把胡琴。
她一身荷綠色曲裾,個頭偏高,烏發如雲,始終微垂着頭,直到步入殿中央,才緩緩将臉擡了起來。
霎時間,殿內陡然一片沉寂,隐隐有倒抽冷氣的聲音。
姜暖心口也猛跳了一瞬。
皆因那女子,無論是身形還是容貌,都與她有幾分酷似。
她太陽穴一抽,大概猜到了趙姬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