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之前……背叛過王上,這件事讓他出離憤怒,但因為您很快就被診出有了身孕,王上并沒有過于責罰,隻是限制了您的活動。
”
秋穗的聲音軟得像隻小貓,說出的內容卻不亞于一道驚雷,在姜暖耳畔轟地炸開。
然而這隻是個開始。
“我、我背叛過王上?”印象中秦王是個有些缺乏安全感的人,最讨厭背叛,卻一輩子都在被背叛。
“嗯。
”秋穗開始給她擦胳膊,“五年前,也就是王上即位第三年,相邦完全把持了朝政,将原本在秦國任重要職位的華陽太後的兩個弟弟流放了,華陽太後本就更支持公子成蟜當秦王,出了這事便起了謀反之心,當……當然沒有成功,動亂還沒勢起就被相邦察覺,掐在了萌芽之中。
”
若說剛才落下的是一道驚雷,那麽此刻便是一枚深水魚#雷。
姜暖身體開始打哆嗦,她用力咬住牙,讓秋穗繼續往下說。
“您倒是沒做什麽,隻是按照華陽太後的吩咐,在王上的茶水裏加了安神藥……”
姜暖聽得心髒都快蹦出來了。
這、這叫“沒做什麽”?難道非得是她抽出匕首往他胸口上刺一刀,才叫“做了什麽”嗎?
她有點不敢聽了,卻又不得不繼續聽。
“那杯茶水,王、王上喝了嗎?”她顫抖着雙唇問道,在水下抱緊雙膝。
“喝了。
王上對其他人都不能夠絕對放心,唯有您,他一點都不設防,這也正是太後選擇您輔助的原因。
”
姜暖垂下頭,下巴擱在膝蓋上,有種全身血液都流光了的虛弱陰冷感。
她竟做了這樣的事……看來昨夜秦王的态度,已算是寬和的了,不就是讓她久等了一陣麽,沒抽出佩劍活劈了她,屬實已經相當仁慈了。
“後來呢?”她嘴裏吐出一串泡泡,有氣無力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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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相邦想讓王上将您和公子成蟜處死,王上不應允,緊接着您就有了孕,相邦便也不好再說什麽,最後您被軟禁在寝宮內不得外出,直到長公子出生……”
結果長公子剛一出生,她就陷入了植物人狀态,一直到昨夜。
“華陽太後也是因為這件事,被禁足在了華陽宮。
”秋穗補充道,這是她今早得到的消息。
夫人一昏睡,她便随她一同去了冷宮,一刻不離地伺候着,竟不知道外界的諸多變化,這一點姜暖也看出來了,她不再言語,任由她繼續在她身上細細擦洗。
原主有一副令人血脈偾張的肉#體,肌膚柔嫩雪膩,玉峰飽滿高聳,盈盈顫顫若枝頭成熟的蜜桃,腰肢卻纖細不盈一握,隻因長時間卧榻而覆了一層薄薄的贅肉,然非但不顯得臃腫,反而多了一絲旖旎的性感風韻。
若是沒聽到上面那些晴天霹靂,她這會兒一定是在色眯眯地欣賞着自己的好身材,可秋穗的話猶如魔咒,在她腦中忽高忽低地盤旋回蕩,霸占了她的全部思緒。
忽然,她擡起頭來:“那成……公子成蟜呢?我昨夜還在宮裏偶遇他了,他竟沒受處罰嗎?”
“聽說王上認定他無罪,畢竟華陽太後發動政變這件事,涉及者并不多,連他的阿母,很小就被太後養在身邊的韓夫人都不知情,那時公子成蟜才十二歲,還是個半大孩子,不大可能直接參與,他不過是太後的一個借口罷了。
”
“當然最主要還是因為王上大度,并未對公子進行任何處罰,隻是限制了他的入宮次數。
不過公子也是個不學好的,成天在府裏歌舞升平,與胡人打得火熱,花錢如流水,王上因此沒少斥責他,他進宮不是去見韓夫人,便是被王上喚來訓話,哎,反正最可憐的是您,整整四年啊——”
話畢,她抽搭起來,姜暖看着她稚嫩的面容,推想她也就十八九歲,在現代社會剛剛過完26歲生日的姜暖,本能地産生了姐姐般的憐愛情緒,伸手輕拍了拍她的手臂。
“沒事,這不醒了嗎?”她擠出微笑,故作堅強道。
與此同時,也在心裏記下了一個人。
相邦。
呂不韋。
他曾經提出讓秦王處死她,那麽昨日派人刺殺她的,有沒有可能是他?
秦王政今年二十一歲(早上吃飯閑聊時獲得的諸多信息之一),按照歷史,還有一年親政,而這時呂不韋的權柄已經遠不如當初,甚至能被嫪毐壓一頭,他會狗急跳牆也不難理解。
問題是,就表面來看,他完全沒有殺她的必要啊。
人做事都要有目的,更何況是被後世人譽為“投資鬼才”的呂不韋,如此想來,倒不像是他所為,除非這裏面還有其他什麽複雜隐秘、她無從知曉的緣由。
她撈起一朵玫瑰,捧在手心裏,輕輕吹着上面的水珠。
她目前所處的境況,簡直比這玫瑰花瓣層疊的形态更複雜,而她這個人,最讨厭複雜的事情了。
哎,還不如一直植物人下去呢,她嘆了一口氣,吹皺了波光破碎的水面,但轉念一想,在自由與兇險之間,她一貫是毫不猶豫選擇自由的。
那便勇敢面對吧,她在心裏說道,擡手将玫瑰花別到了秋穗的發髻上,吓得她驚呼一聲,眼睛瞪得圓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