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你能送我到華陽太後那裏嗎,我、我想見見她——”
按照野史記載,成蟜是華陽太後從小帶大的,感情很不一般。
雖說沒什麽必然聯系,但她就是感覺搬出華陽太後來,會讓這個有些傲慢的少年再接着幫自己一把。
然而他卻極緩慢地搖了搖頭,向前邁了幾步,腰間玉玦輕輕晃動:“祖母在你昏迷後沒多久,就被王兄禁足了,無法離開華陽宮,我看你還是另尋他法吧。
”
驚天霹靂一個接着一個,姜暖本來就無比虛弱的神經,有點承受不住了,她原地搖晃了兩下,差點跌倒。
“那……那我又能向誰尋求幫助呢?”她喃喃地,幾乎是自言自語道,這一瞬間,她是真的感到了一種滅頂般的絕望。
驟然被抛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世界,剛睜開眼睛就面臨被暗殺、追殺,好不容易有了一絲希望,卻又眼睜睜看着它破滅——
她擡起手指揉了揉眼睛,原主肌膚細膩嫩滑得像剝殼的水煮蛋,卻透着股死人般的冰冷溫度,有那麽一剎那,她想還不如坐以待斃,死了算了。
她有抗争心,可惜不多,撐到現在,已然有些疲乏了,再加上身體實在不給力,能強撐着在他面前站住,靠的全是毅力與求生欲。
“直接去見王兄吧。
”身旁淡淡飄來一句。
姜暖心頭一顫,以為自己幻聽了。
雖說穿越過來這短短一個多小時內,“秦王”這個詞曾在耳際無數次響起,但于她而言卻始終是個遙遠又模糊的存在,現在突然說要去見他,她仍感到不真實。
“找誰都不如找王兄管用。
當然,你若是害怕見到他,就另當別論了。
”成蟜輕輕哼笑道。
過往發生過的恩怨情仇,在他的輕笑間隐隐若現,令姜暖一陣心悸。
他說得其實一點都沒錯,直接見秦王,确實是最好的辦法了。
一步到位,徹底堵住暗處蠢蠢欲動的殺機。
姜暖木讷地點了下頭,僵屍一樣跟在他身後,随他往西北方向而去。
他的步子很大,絲毫沒有體諒她的意思,她必須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腳尖和腳心一陣鑽心地疼。
隻是身體雖然動作着,大腦卻仍漿作一團。
她竟然這麽快,就要見到大名鼎鼎的秦始皇了嗎?他長什麽樣子?會不會很暴躁、殘酷?原主似乎得罪過他,他會不會對她的蘇醒勃然大怒?
她腦子裏轉動着無數問題,一不留神在一塊石頭上絆了一下,前方少年立刻閃開身體,像是生怕她在他後背上磕掉門牙似的,害得她差點摔了個狗啃屎。
偏偏天公不作美,幾道悶雷在天邊閃過後,驟雨突至,嘩啦啦地沖刷着地面。
姜暖被冷雨拍打得哇哇大叫,成蟜停住腳步,望了望前方近在咫尺的章臺宮,又回身望了望上蹿下跳的姜暖,不耐又無奈。
他倒着退了兩步,擡起一隻寬大袖子,罩住她的腦袋:“趕緊走,就快到了。
”
還算有點體貼,可惜不多,爬上章臺宮臺階時,她頭重腳輕地滑了一跤,被他揪着胳膊,像提拎小雞仔一樣提拎起來,姜暖越來越覺得,自己像極了一個被拖向刑場的死囚。
臺階兩側的侍衛,在雨中也站得筆直,簡直不像是活的,也不知過了多久,總算跌撞着爬到了高臺之上,姜暖透過潮濕頭發和如瀑雨簾,看着前面高大飛揚的屋檐十分眼饞,可惜他們還要站在外面,等候通報。
有內侍出來給成蟜送了把竹傘,他在她頭上撐開,身體自動與她隔開一段距離,傘面微微向她傾斜着。
很快負責通傳的內侍出來了,說請夫人進去吧。
姜暖缺乏安全感地瞅向成蟜,他卻并沒有要陪她進去的意思。
“白天剛被王兄訓過,我可不想再捅馬蜂窩了,您自己進去吧。
哦,對了,好心提醒一句,王兄近來心情一向不好,你……自求多福吧。
”
話畢,幸災樂禍似的在她腰上重重推了一把,看她踉跄進大殿後,才彎着唇角轉身大步離開,濕淋淋地邁入瓢潑的水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