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翼旋轉的聲音撕碎了夜風,在蒼茫的山間呼嘯着,一路向南,越飛越遠。
直升機距離目标地點已經越來越近。
窗外還是一片黑暗。
如墨的夜色渲染着天地,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隻有直升機的信号燈在空中閃爍着。
有些擁擠的機艙裡,李天瀾緩緩睜開了眼睛。
隐隐約約的通話聲在耳邊響起。
“自由軍團注意,這裡是蒼空二号,是李天瀾殿下的飛機,我們會在十分鐘後經過自由軍團四号基地上空,重複,這裡是李天瀾殿下的飛機,我們會在十分鐘後經過自由軍團四号基地上空,請自由軍團...”
清晰平靜的重複聲中,李天瀾晃了晃頭,整個人逐漸變得清醒。
李天瀾身體動了動,還沒說話,李拜天的聲音已經響起:“醒了?”
“嗯。
”
李天瀾應了聲,随口道:“沒睡?”
“怎麼可能睡得着?”
李拜天苦笑一聲,相比于李天瀾的平靜,李拜天完全處于一種暴走狀态,東皇宮的總部被摧毀,戰鬥人員傷亡慘重,一想起來他的心都在滴血,飛機一路飛過來,整個過程,對他而言每一秒鐘都是煎熬。
其他人很顯然也沒有睡意,聽到李天瀾說話,全部都睜開了眼睛。
“我們剛剛飛過了中洲的國境線,前方就是甯邊,過了甯邊,不到七十公裡,就是圖南了。
”
李拜天緩緩道,眼神中閃耀着一片血色。
“我們的人集合了沒有?”
李天瀾問道。
“已經集合了兩百人左右,還有一部分處于失聯狀态,還有暫時到不了集合地點的,如果将所有戰力都集合起來的話,大概還需要幾個小時。
”
李拜天說道,他說的是東皇殿總部的力量,東皇殿總部上千名戰鬥力直接被燃燒軍團沖散,幾個小時的時間裡,他們離開總部,撤退與集合人手的過程裡,傷亡至今還沒有統計出來。
李天瀾在臨安登機的時候,就已經讓李拜天通知杜寒音,讓她在最快的時間裡集合潰散的人手,杜寒音已經重傷,隻能将這個任務交給助手,效率進一步降低,到現在為止,東皇宮集合起來的人隻有不到兩百人。
李天瀾點了點頭,看着機艙裡的人群。
李氏的老人。
東皇宮的核心。
林悠閑。
所有人都可以說是他自己最核心的班底。
與中洲無關,甚至與輪回宮無關。
他沉默了一會,随手拿出一個平闆電腦打開,将圖南市的軍事地圖調了出來。
清晰的三維立體地圖将圖南市周圍的一切都清晰呈現在屏幕上。
李天瀾看了一會,伸手指了指屏幕的一個位置,輕聲道:“大概在這裡。
”
這個位置距離自由軍團一号基地大概六公裡的位置,超過了燃燒軍團的警戒線,暫時屬于安全區域。
而這個位置,赫然是李天瀾命令東皇宮成員集合的位置。
“九伯。
”
李天瀾突然喊了一聲。
“少主。
”
機艙裡,一名皮膚黝黑滿臉滄桑的老年男人站了起來。
李氏如今剩下的老人已經不多,但此時卻隐隐的都以這名老年男人為首。
這是地位,更是實力。
無論是在李鴻河時代,還是在短暫的李狂徒時代,九伯都是李氏的中堅大将,代号鷹王,曾經也是站在黑暗世界高層建築裡的人物,李氏的老一輩人物裡,鷹王可以說是綜合能力最強的人之一,巅峰時期也是最頂尖的半步無敵境高手,如今鷹王已經年近六旬,狀态已經開始下滑,但卻仍舊保持在半步無敵境的境界中,他與重傷還在幽州療養的青葉可以說是現在李天瀾身邊僅有的兩位屬于李氏的半步無敵境高手。
“你帶着千城去這裡,跟我們的人彙合。
”
李天瀾低聲道。
“好。
”
鷹王認真的看了看地圖,點點頭:“這個位置的話,我大概需要現在下去才能在最快的時間跟他們彙合。
”
李天瀾點了點頭:“辛苦九伯了。
千城,你和九伯一起。
”
鷹王再怎麼了老資格,對東皇殿的人也不熟悉,有甯千城跟他一起,在指揮調度方面不會才不會出現問題。
甯千城點點頭站了起來。
直升機略微降低了高度。
艙門拉開,呼嘯的狂風中,鷹王一抓甯千城,帶着漫天閃爍的雷光直接跳了下去。
“那老伯行嗎?”
李拜天有些遲疑,最開始,他還以為李天瀾要讓他帶領東皇宮的精銳的。
“九伯在跟爺爺前往邊境之前,是天鷹部隊的司令。
”
李天瀾輕聲道。
天鷹部隊?
李拜天有些茫然,他從來沒有聽說過中洲有這支部隊,不屬于邊禁軍團,也不屬于各大戰區。
“天鷹部隊曾經是接受中洲軒轅台與軍部雙重領導的特殊部隊,作戰領域覆蓋全球,司令員由中洲戰神直接指定,中将軍銜。
叛國案之後,天鷹部隊取消了番号,但事實上卻是接受了改編,一部分的精銳進入了邊禁軍團,而留下的一部分,卻換了名字,也就是如今的影刺部隊。
小子,你那什麼眼神?我們這群老家夥,難道還不如你們不成?”
機艙上年齡最大的虞東來沒好氣的開口道。
李拜天手一抖,苦笑無語。
影刺部隊的前身。
影刺部隊如今已經是中洲最大規模的特種部隊,而它的前身天鷹部隊,看意思卻比影刺部隊還要強勢,能稱為天鷹部隊的司令,盡管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但确實也不該受到質疑。
他看了一眼李天瀾。
李天瀾依舊平靜。
但直到這一刻,李拜天才真正意識到了什麼。
李氏即便已經落寞,但終究沒有消散,鷹王隻是當年李氏的一個縮影,這卻讓李拜天更清楚的看到了什麼是李氏。
李氏确實因為叛國案而變得落魄。
但這種落魄并非是垂死掙紮,而是選擇與妥協。
不止是李拜天,很多不曾經曆過當年那一切的人都會覺得很奇怪。
當年的叛國案導緻了中洲在邊境布置的大軍全軍覆沒,這确實很嚴重。
但那個時候的李氏,族長卻不是李狂徒,而是李鴻河。
李鴻河在中洲那是什麼地位?
不說當年,即便是如今他消失在中洲舞台二十多年,他的隕落依然引起了中洲前所未有的震動,中洲議會所有的理事與議員全部到場,軍方,特戰系統都有人出席。
而當年還在巅峰時期的李鴻河,影響力更是恐怖。
換句話說,隻要他原意舍棄一些東西,李氏未必就不能再李氏存活下來。
或許昆侖城會取代軒轅台。
但那個時候的李氏仍舊會是中洲的豪門之一。
但李鴻河卻沒有那麼做。
他不是舍棄了一些東西。
而是放棄了所
有,甚至帶走了所有忠于李氏的人。
所謂的權勢财富都被他放下,但他卻帶走了李氏最強大也是最核心的力量,沒有讓他們分散。
而如果李鴻河當年如果選擇堅持的話,那麼被他帶走的這些人,這些力量,則注定會成為他舍棄的對象,他能保住的,隻是大大縮水的地位權勢和财富,但卻丢了人心。
所以李鴻河放棄了應該放棄的,将不能放棄的留了下來,遠走邊荒。
二十多年的時間裡,李氏的凝聚力一直不散,反而成就了天都煉獄。
直到今日!
随着李鴻河隕落,李狂徒的身份曝光,中洲與李狂徒重新有了合作的橋梁之後,中洲已經有了以中立态度去看,去調查叛國案的角度。
如此一來,李狂徒就不再是叛國者,他成了嫌疑犯。
而那些李氏的老人們,也不再是從犯和被牽連的對象,他們或許還不是那麼無辜,但起碼,随着李鴻河的隕落和李天瀾的崛起,他們不再是被重點監視的對象。
李氏壓抑了二十多年的力量終于可以正大光明的重新出現在中洲。
比如現在的鷹王。
這隻是一個開始。
李拜天想到的卻是天都煉獄。
天都煉獄注定會有李狂徒的死忠,但同樣也有很多以假死的名義避開中洲監視依舊為李氏貢獻力量的人。
李鴻河隕落之前将李氏交給李天瀾,這些人認可李天瀾自然也多過于認可李狂徒。
這意味着什麼?
這意味着随着局勢逐漸明朗,天都煉獄會有相當強大的一部分力量逐漸加入東皇宮!
那都是上個時代的高手,也都是曾經在中洲占據着一個個特殊位置的人。
那是李氏曾經的主要構架,随着東皇宮的發展,這個龐大的構架也将在東皇宮内部煥發出新的活力!
李拜天第一次感受到了敬畏。
權力,地位,财富,實力。
大部分時間,這都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
但在巨大的意外中,在李氏當年必須要做出選擇的時候,李鴻河毫不猶豫的選擇了保存實力。
他放棄了所有的權勢地位和财富,帶着巨大的風險蟄伏起來,大破大立,最終迎來了彙報,破繭化蝶。
這一刻的李氏,在李鴻河多年的隐忍中,在李天瀾的手裡,再次站了起來。
如同一次涅槃。
浴火重生。
而這一切,都是源自于李鴻河的當年的清醒與理智。
李拜天深深呼吸,看着圖南市的方向,眼神中的火焰熊熊燃燒。
他完全可以看到在解決了這次的事情之後,東皇宮會是何等的光芒萬丈,他們将迎接一次對他們無比有利的沖擊。
李氏的老人,甚至天都煉獄合并進入東皇宮都會沖擊東皇宮現有的局勢,李拜天很清楚,作為最開始跟随在李天瀾身邊的人,他必須要用自己的劍來找準自己今後在東皇宮的位置了。
“拜天。
”
李天瀾的聲音将李拜天的思緒拉了回來。
“嗯。
”
李拜天應了一聲。
“你和虞老,輕煙...”
李天瀾遲疑了下,看了看李氏剩下的幾位老人。
“我們去吧。
”
其中有兩人站了起來,兩人一男一女,是李氏老人中為數不多的夫妻,他們的實力并不算強大,天資也不算出衆,男子勉強進入了驚雷境,而女子還在燃火境巅峰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