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瞳恢複的很好。
夏至身上常備的永生藥劑雖然隻有半份,但其中蘊含的強大生命力足以在最短的時間裡修複絕大多數可以緻命的傷勢,在永生藥劑的滋潤下,睡了一覺的王月瞳不但身體痊愈,身體狀況反而比受傷之前還要好。
但幾日來一直在身邊照顧着她的宋詞卻看出了王月瞳的憔悴。
這種憔悴不是源自于身體。
而是源自于心理。
她看到了王月瞳睜開眼睛。
看到她蘇醒後表現出來的迷茫,那是長時間昏迷之後的正常反應。
那種迷茫随即變成了空洞。
死氣沉沉,黯淡無光,心灰意冷。
她躺在整潔的床上,睜着眼睛看着天花闆,一直沉默着,那雙失去了往日神采的眼睛良久才眨一下。
那是真正的空洞。
沒有情緒,也沒有思維。
唐詩帶着夏至和林楓亭匆匆趕過來的時候,宋詞正拉着王月瞳的手說着什麼,可她無論怎麼說,王月瞳都沒有開口,甚至連眼神都沒有什麼變化。
“阿姨。
”
看到夏至進來,宋詞站起來,有些無奈的喊了一聲。
“怎麼樣?”
夏至的聲音很急切,無論平日裡再怎麼冷靜,她終究還是一個母親,面對自己的孩子,她沒辦法不上心。
“意識是清醒的,但不肯說話。
”
宋詞輕輕歎息道:“她的心事太重了。
”
夏至愣了下,走到床邊坐下,看着一動不動的王月瞳,小聲道:“瞳瞳...”
王月瞳沒有任何反應。
夏至勉強笑了笑,輕聲道:“餓不餓?起來洗個澡,換身衣服,我親自下廚做一些你喜歡吃的菜好不好?”
王月瞳的眼神動了動。
她黑白分明但卻黯淡無光的眼睛眨啊眨,淚水無聲無息的流淌下來。
夏至的笑容愈發勉強,内心所有的情緒都堵在心裡,強笑道:“傻丫頭,睡了一覺,不會說話啦?”
“會。
”
王月瞳輕聲開口道。
“起來,先洗個澡,好不好?昏迷了好幾天,髒死了。
”
夏至用力抓着女兒的手掌,微微顫抖。
“可以。
”
王月瞳點了點頭,淚水還在流淌,順着臉頰落在衣服上,但她的語氣卻無比平靜,甚至有些死寂。
“想吃點什麼?我現在去做,你剛醒過來,清淡一點好不好?”
夏至摸了摸王月瞳的頭發。
王月瞳不閃不避,靜靜道:“都行。
”
她緩緩坐了起來,伸手用力擦掉了眼淚,下床道:“我去洗澡。
”
還沒來得及說話的林楓亭咳嗽一聲道:“我去外面轉轉。
”
夏至點點頭,看着女兒的背影。
王月瞳嬌柔的身影輕飄飄的,沒有半點活力,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夏至輕輕歎了口氣,怔怔出神。
“阿姨,月瞳如果要走的話...”
唐詩突然開口,有些遲疑。
宋詞沉默着給夏至倒了杯水,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
夏至微笑着看着她問道。
宋詞的身體素質很好,如今已經懷孕接近三個月的她身材依舊苗條玲珑,反應也不強烈,可她的肚子裡,卻懷着北海王氏的嫡孫,無論怎麼重視都不過分。
“沒。
”
宋詞搖了搖頭:“我也在想這個問題,月瞳如果要走的話,阿姨讓她走嗎?”
李天瀾當初要強行帶走受傷的王月瞳的時候,是林楓亭攔下的,但攔下不是阻止,林楓亭說的隻是讓王月瞳暫時在北海修養,但卻完全尊重她醒來之後的選擇。
夏至對此沒有異議。
可如今王月瞳已經蘇醒,接下來該怎麼辦?
夏至沉默了很長時間。
她站起身,看着窗外。
窗外還在下雨。
林楓亭站在雨幕裡看着遠方,站在這個對他來說有着很多美好記憶的地方,他的身影看上去有些寂寞。
夏至想起王月瞳刺入她自己胸口的那一劍,搖了搖頭,輕聲道:“選擇沒有對錯,隻要能不後悔,就是值得。
”
值得就好。
浴室的門被打開了。
洗漱完畢的王月瞳自己吹幹了頭發,換了一身幹淨的露肩長裙。
“媽。
”
她喊了一聲。
“嫂子。
”
這個稱呼她喊了兩次,分别送給唐詩和宋詞。
洗澡的時間裡,她的情緒似乎完全平靜下來,不再是那副行屍走肉的狀态,可看上去依舊有些低沉。
“啊。
”
沉思中的夏至應了一聲,看了看時間:“忘了做飯了,我現在就去。
”
“不用了。
”
王月瞳搖了搖頭,看着窗外的秋雨,輕聲道:“我想出去走走。
”
她梳理了下自己的短發,走向門口。
“穿上衣服。
别着涼。
”
唐詩小跑過去,直接将自己的小外套脫下來給王月瞳穿上:“我陪你吧。
”
“我陪她走走吧。
”
夏至開口道:“你和宋詞也休息一下,這幾天辛苦了。
”
唐詩愣了愣,點點頭。
王月瞳任由唐詩給她船上外套,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走了出去。
林楓亭轉身看着王月瞳,笑着揮了揮手。
王月瞳喊了聲叔叔,然後在他身邊走了過去。
林楓亭有些茫然,跟走在後面的夏至對視一眼,默默的跟上。
席卷北海的暴風雨已經過去。
秋雨朦胧,點點滴滴的敲打着已經是一片廢墟的帝兵山。
帝兵山如今的人手很少,重建的進度相對緩慢,等内衛部隊演習結束回來的時候,恢複往日的景象根本用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