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李天瀾對李鴻河的離開毫無準備。
甚至整個中洲,對于李鴻河的離開都沒有準備。
當來自于臨安的消息傳遞到幽州,傳遍整個中洲大地的時候,諾大的中洲在一片嘩然之後竟然變得沉寂下來。
沒有人敢否認李鴻河對中洲的功績。
李氏輝煌的時候,他是中洲的戰神,就算李氏落魄的時候,李氏那片營地依然插在中洲的邊境線上。
這是中洲如今碩果僅存的幾位老人之一,他在中洲實在太久,久的幾乎已經讓所有人都已經習慣,似乎隻要有他在中洲,無論他是什麼處境,整個中洲都無比心安。
這種信念并非莫名,同樣有着事迹可以證實。
三年多前天都決戰的時候,五大勢力聯合安南侵犯中洲邊境,人皇開火,浴血軍團在東城無敵的帶領下深入安南八百裡,最終打下了天南這片至今無主的地方。
而混亂剛剛開始的時候,擋住五大勢力的精銳,擋住安南叛軍的,不止是浴血軍團。
還有李氏。
那片厮殺中,人員已經所剩不多的李氏全員出動,打退了五大勢力的精銳。
李鴻河一直站在戰鬥的第一線,半步不退。
中洲各大集團,無論什麼立場,都有尊重李鴻河的理由。
他的一生站在中洲,問心無愧,中洲由他守護的那個時代,是最好的時代。
英雄遲暮,歲月無情。
不是沒有人想到李鴻河會離開。
但從來沒有人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這麼突然。
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中洲議會某位正在歐洲訪問的理事已經連夜踏上了回歸中洲的飛機。
中洲近期所有的外事活動全部取消。
中洲最核心的理事會連夜召開,天還未亮的時候,中洲議會二十九位議員全部收到了消息。
中洲各大特戰總部,監察院同一時間得到了通知。
消息層層下達,中洲各個行省議長,總督,特别行動局局長。
中洲所有的将官在早上的時候接到了消息。
在稍晚一些,曾經在中洲擔任過重要職務的一些老人也紛紛收到了消息。
每個收到消息的人都在自己的崗位上無聲的處理着工作。
但卻再也沒有人走出國門,暫時也沒人出發去臨安。
但臨安西子湖中的那座小山卻已經成了中洲關注的焦點。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
等待着一段偉大曆史的終結。
九月二十日。
這已經是李鴻河昏迷的第七天。
中洲前任守護者即将走完人生最後一段時光的消息終于擴散出去。
整個黑暗世界都是一片靜默。
李天瀾已經在當天夜裡就帶着秦微白到達了孤山。
是的,孤山。
李鴻河堅持沒有去醫院。
他曾經是巅峰無敵境的高手,身為一個武者,他對自己的身體有着最明确的判斷。
李鴻河沒有病。
這可以說是傷勢,也可以說是多年來一直透支着生命力維持着巅峰狀态後的極度透支。
這樣的情況下,去不去醫院,其實根本就沒有意義。
他就躺在孤山他曾經親手建起來的小木屋裡,對着李氏那片浩大的墓地,睡的安安靜靜,沒有半點悲喜。
李天瀾一直守在李鴻河身邊。
七天的時間裡,他幾乎沒怎麼吃東西,也沒怎麼休息,大部分時間裡,他都
是坐在李鴻河身邊,拉着他的手,一動不動,也不說話。
東歐的輪回宮主。
幽州的東城如是。
太白山上的劫。
北海的王月瞳。
臨安的李鴻河。
越來越多的人離他越來越遠,甚至是永遠的離開。
他的人生已經無限光明,光芒萬丈,但在他最美好的時光裡,在他高歌猛進的過程中,這樣的離别也許會越來越多,多的會讓他覺得麻木,讓他變得冷漠,可起碼到現在為止,他接受不了這樣的離别。
心疼。
痛如刀絞。
輪回宮主,劫,東城如是,王月瞳,李鴻河。
無數的人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狠狠的沖擊着他的内心。
他的意志已經疲憊不堪,可他仍舊硬撐着,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應該撐到什麼時候。
“去吃點東西吧?”
輕微的腳步聲中,秦微白邁過了簡陋的小門檻,來到了李天瀾身邊,柔軟的聲音裡有些哀求:“我親手做的,都是你愛吃的。
”
李天瀾握住李鴻河的手掌放在嘴邊。
短短幾天的時間裡,李鴻河手上的皮膚已經完全變得幹燥松弛,他的身體徹底垮了下來,軟綿綿的,幾乎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力量。
李天瀾靜靜的看着他,搖了搖頭,卻沒有說話。
“殿下,我們需要近一步檢查李老的情況,您需要暫時回避,不如跟秦總吃點東西,畢竟身體才是第一位的。
”
一道優雅溫和的聲音在李天瀾背後響了起來。
這道聲音極為陌生。
李天瀾茫然的轉過頭。
視線中跟着秦微白一起走進來的是一名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簡簡單單的素顔,穿着一身幹淨整潔的無菌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