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六日。
幽州酷熱。
熾熱的陽光灑在幽州的各個角落裡,整個幽州都沉浸在一片幾欲令人窒息的火熱中。
故宮内部一家封閉的私人會所内,李天瀾喝掉了會所中提供的特色冰茶,拿起筆,在面前的最後一份合同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會所名為長安。
在名流遍地的幽州,各類大大小小的私人會所不計其數,開設在故宮内部的長安會所看起來似乎并不起眼,論曆史悠久,不及太子集團支持的長城會所。
論政治氛圍,不及東南集團扶持的雍和宮。
論國際氣息,不及豪門聚集的錦繡江山。
論聲色犬馬,也不及天上人間。
跟将星璀璨鐵血肅殺的黑旗會所更是沒法比。
但長安會所卻是整個幽州,甚至是整個中洲内部裝飾最奢華的會所。
長安會所成立不到十年的時間,迄今為止發放出去的會員卡不到一百張,某種程度上而言,長安會所的會員卡在上流社會中并不算能證明身份的東西,而長安會所内不到一百位的會員,同樣也不看重這個。
他們看重的是長安會所提供的某些渠道。
長安會所真的不大,也不出名。
但卻很特殊。
在中洲,這是唯一一家在六大集團中遊刃有餘的會所,幕後有着六大集團中不止一位重量級人物的支持。
北方集團的周雲海理事。
學院派的吳秋陽部長。
特戰集團的前任旗幟人物,中洲如今的頂級大佬齊北蒼。
軍部的武士江秘書長。
東南集團的童蕭山副首相。
學院派的中洲副總統程文道。
長安會所最先發放的會員卡中,都是一個個無比顯赫的名字。
中洲高官,豪門族長,黑暗勢力,武道勢力,鐵血将軍...
應有盡有。
長安會所的會員卡确實不是什麼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但能擁有長安會所會員卡的人物,早已經過了需要什麼東西來證明身份的階段。
長安會所自成立以來就始終默默發揮着自己的作用,中洲六大集團台面下的紛争博弈,談判妥協,豪門之間的合作交易,财富與權力推進的政策,黑暗與武道造成的血腥。
恐怖,隐蔽,低調,高效,觸目驚心。
十年的時間裡,長安會所就如同一雙眼睛,在默默的注視着發生在這裡的一切,發生在這裡的一幕幕交易隻要稍微宣揚出去,都會是一筆無法想财富。
而相比于财富,能夠被六大集團的核心人物同時信任,這一點才是至關重要的。
能夠被各方同時接受的勢力,要麼淩駕于所有人之上,要麼就會被所有人認為是對自己無害的。
無害,也意味着中立。
長安會所就是最大的中立會所,這裡在之前的十年時間裡,一直屬于中洲最大的中立豪門韓家。
而在李天瀾簽下自己名字的這一刻起,這裡同時也屬于李天瀾。
或者說,是有一部分屬于李天瀾。
李天瀾在這裡得到了一部分股份,不多,百分之五。
但這種幾乎不會有什麼分紅的股份在财富方面來說本身就不會有什麼意義,能夠以股東的身份接觸到的會所情報,才是真正無價的東西。
除了百分之五的長安會所股份,李天瀾還得到了将近八十億的投資。
以及盛世基金未來後續的,詳細的投資計劃。
而他為此付出的卻很少,又可以說是很多。
東皇殿未來百分之二十的利益。
這個代價可以說是很重也可以說是很輕,賭的就是東皇殿未來的前景,以及投資與被投資雙方的信心。
如果東皇殿未來無法發展甚至夭折,盛世基金的投資無疑是大虧特虧。
但李天瀾若是真的沖破了阻礙,李氏重新回歸中洲,甚至橫掃整個黑暗世界的話,那東皇殿的百分之二十的利益,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盛世基金這是第二次投資東皇殿。
前後兩次的投資,就算不算長安會所的股份,兩次投資的數額也已經有了百億。
如果東皇殿發展順利,後續的詳細投資計劃中,盛世基金将會為東皇殿提供不下千億的資金,以及某些需要的幫助。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東皇殿前景明朗,并且可以不斷壯大的情況下。
就現階段而言,在資金方面,有了巨額投資的東皇殿已經有了一個不低的起點,有了錢,他們就可以在天南順理成章的鋪開一片不小的根基,從最初到發展的條件,東皇殿已經具備了。
未來百分之二十的利益。
李天瀾不覺得這是什麼虧本的交易,盛世基金看重東皇殿的潛力,而李天瀾同樣也看重韓家在中洲的超然地位,有些事情,立場鮮明的東城家族不好出面,但韓家未必就不能解決。
李天瀾将面前的合同收了起來,神色依舊平靜。
在他出發前往東歐的前夕,不管怎麼說,能夠跟韓家的合作更進一步,都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合作愉快。
”
李天瀾點點頭,說道。
在他對面,韓家的族長韓東樓咳嗽了一聲,微笑道:“什麼時候出發?”
“事情都定下來了,沒意外的話,今晚就走。
”
李天瀾淡淡道。
為了敲定這筆投資,韓東樓親自從華亭飛到了幽州見他一面,誠意十足不說,對方在東歐亂局結束之前就敢掏錢,就連李天瀾都不得不承認韓東樓在投資方面的魄力。
“你應該等等的。
”
李天瀾點燃一支煙吸了一口:“我從東歐回來之後,你在投資,豈不是更穩妥一些?”
“穩妥?”
韓東樓啞然失笑:“如果追求安穩的話,我就做實業了,我從事的行業哪有絕對的安穩?我們從事的行業,無論事先再怎麼謹慎,分析的再怎麼全面,手中的準備再怎麼充足,一旦動手,看起來都像是賭博,哪有什麼穩妥?我要的是利益,不是穩妥。
當然,你要是告訴我,等你從東歐回來,我現在的投資額度還能拿到東皇殿百分之二十的利益的話,那我肯定會等,問題是你同意嗎?”
“當然不同意。
”
李天瀾笑了起來,現在局勢未明,東歐之行風險巨大,這種時候,韓東樓出錢買東皇殿百分之二十的利益,雙方誰都不會吃虧。
但如果李天瀾沒有死在東歐,而是得勝歸來,到時不管是李天瀾還是東皇殿,都會是另外一個身價,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李天瀾仍舊能拿得出來,但韓東樓想要抓在手裡,就是另外一個價格了。
“所以我的團隊分析過後,一緻認為現在投資東皇殿是最好的選擇。
我知道現在的局勢,你手裡這一副好牌,打的好了,未必就赢不了。
我現在投資,隻要你能活着回來,我就等于是賺了。
你若隕落,我無非就是虧了一筆投資而已,雖然數目會很大,但那時中洲也會出現一個機會,我可以将損失連本帶利的撈回來。
”
韓東樓眼神清亮而坦誠。
看着李天瀾驟然銳利起來的眼神,他笑着搖搖頭:“别這麼看我,我實話實說而已,雖然這話并不好聽。
說點你愛聽的,我既然選擇這個時候投資,那就是對你有信心,我經常對盛世基金的那些精英們說,搞金融,做投資,什麼都能懷疑,但最不能懷疑的,就是自己的眼光和信心。
懷疑會産生猶豫,猶豫了,就有顧慮。
猶豫越多,顧慮越多,到最後婆婆媽媽拖泥帶水的,十有八九要虧本。
天瀾,你現在手中的力量很強,東歐亂局,不說勝利,隻要你不傻,想要自保肯定是有機會的。
盛世基金對你的要求也不是勝利,隻要你活着回來,哪怕此行毫無建樹,都算是勝利。
”
“無論是老古還是天縱,他們推你坐在現在這個位置上,不是不讓你建功,他們是擺明了要必殺你,你不死,回到中洲,東皇殿肯定聲勢保障,我的投資,就等于是回本,你現在這麼多底牌,我想如果隻是自保的話,對你來說應該不會很難。
”
“至于投資的時機...呵...風險當然有。
不是沒人勸過我,也不是我專橫獨裁,隻不過那些勸我的理由,都不足以說服我改變主意。
你現在遇到的困難很大,生死危機,可問題是你今後的道路,在你到達巅峰之前,你一路都會不斷的遇到生死危機。
這次東歐你有危險,我不投資,但如果你回來了呢?我虧了且不說,你回來之後,北海王氏和昆侖城肯定也不會放過你,他們針對你的手段會一次比一次激烈,這次我不投資,難道等下次?下次如果你更危險呢?我投不投?這不久猶豫了嗎?我讨厭猶豫,猶豫就有了放棄的可能,而我,不喜歡放棄。
”
“有很多投資人都曾經因為猶豫而放棄了一些可以壯大自己的機會,當然,更多的人因為同樣因為猶豫,而避免了失敗,事實似乎證明他們的眼光是對的。
因為他們當初在猶豫之下放棄的那些,後來過來都失敗虧損了,所以他們認為自己的眼光很高,沾沾自喜。
”
“可在我看來,那些全都是傻逼。
他們沒有投資,最終看到某個項目的失敗,慶幸自己避免了損失,但卻沒有想過,當初如果他們參與了投資,也許某個項目就不會失敗,反而會看到更多的機會。
什麼是巅峰?自己一己之力走上去的巅峰終歸是假的,童話故事都不敢這麼寫。
真正的巅峰,向來都是一群人一起相互扶持着走上去的。
”
“天瀾,你我現在合作,在你的潛力不曾消失之前,你不用擔心我的誠意。
我對東皇殿未來百分之二十的利益很感興趣,目前沒有任何籌碼能夠讓我将這份興趣丢掉。
中洲已經有人在說你是天驕了,以你現在的成就,天驕之名也是名副其實。
有朝一日你若成了真正的天驕,你的勢力會擴張到什麼程度,我無法想象。
”
“比如北海王氏,他們的先祖曾經是天驕,數百年過去,連續九代人,他們至今都能算是黑暗世界中最強的勢力,我同樣無法想象他們在巅峰時期的擴張與地位,你今後若是達到那個高度的話,東皇殿百分之二十的利益,也許就是三個盛世基金,五個,甚至是十個盛世基金,這麼大的利益,又有足夠的希望,我當然願意支持。
”
“不止是我,很多人都願意支持,不過你選擇我,我選擇你,都是最正确的。
在中洲,論經濟實力,尤其是現金,即便是北海王氏都不敢輕易說比我強,盛世基金有錢,而且足夠瘋狂,你能證明自己的價值,我就敢為你的價值買單。
現在不投資,猶猶豫豫,等你走到巅峰或者接近巅峰的時候,那投資也就沒意義了,到時候不要說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百分之二你估計都不會放出來。
”
他語氣頓了頓,看着沉靜而平和的李天瀾,笑了笑道:“而且退一萬步說,就算我投資失敗了,韓家的底蘊擺在那,昆侖城和北海王氏就算三頭六臂,難道他們還能撕了我不成?我是不如他們強大,但我跟他們之間卻都有合作,盛世基金如果突然崩塌的話,不說我如何,首先他們自己,就會損失慘重。
”
李天瀾沉默了很長時間。
向來有一說一不會多說廢話的韓東樓也看了李天瀾很長時間。
他的目光有玩味,有思索,也有期待。
幾天前在天空學院,他才見過李天瀾。
今日再次見到,李天瀾卻給了他一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那并非是掌握大權蛻變後的判若兩人。
而是這個時候的李天瀾,對比幾天之前,已經多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态度。
幾天前的李天瀾銳利淡然,但無論他怎麼做,似乎都有種随波逐流的感覺,就像是沒有明确的目标和起點,所以就沒有追求。
而現在的李天瀾卻變了。
他依然是他。
變的卻是态度。
他的眼神中經常會閃爍着一抹類似于思索的光芒。
那并非是思索。
而是追尋。
這個年僅二十二歲,如今卻第一次處在中洲的風口浪尖上的年輕人,此時就像是正在竭盡全力的追尋着,尋找着自己的位置。
韓東樓笑了起來。
“天瀾,你就算不相信我的誠意,也不應該懷疑自己的能力。
你是天驕,你今後百分之二十的利益,對于任何人都有着緻命的吸引力,中洲有能力全力支持你的人不多,但總能找出來一些,可有膽子有立場支持你的,除了東城家族和李氏的一些力量之外,就隻有我了。
”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韓東樓的聲音有些溫和。
“我沒有懷疑過。
”
李天瀾說道。
他通過華亭的帷幕組織調查了很多韓家的資料,而且極為詳細。
在有足夠了解的情況下,他确實沒有懷疑過韓東樓。
因為他沒有懷疑過自己。
他堅信自己會天下無敵,橫掃整個黑暗世界,他自然也能意識到東皇殿未來百分之二十的利益意味着什麼。
如同韓東樓自己所說的那般,那也許是三個,五個,甚至更多的盛世基金的總和。
盛世基金很大。
這是世界上實力最強的金融大鳄之一。
以盛世基金的規模而言,他們的發展實際上已經到了瓶頸,或者說到了他們如今這種經營模式的天花闆,接下來,除非韓東樓能夠直接掌握而不是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