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代價,隻能是出自于邊禁軍團。
他如今是中洲軍部的常務部長,仍然兼任着邊禁軍團的軍團長。
這個兼職肯定是要讓出去的,但讓出這個位置,不代表東城家族願意放棄邊禁軍團的主導權。
以東城無敵在邊禁軍團的根基威望,短時間内,就算将邊禁軍團的四位軍長全部掉出去,新任軍團長也不可能快速建立屬于自己的班底。
等到新軍團長确立自己的權威的時候,東城無敵早已在軍方建立了自己的秩序。
北海王氏對邊禁軍團的位置極為熱心。
東城家族如果跟北海王氏進行交易的話,正常情況下,這根本不是一錘子買賣,最起碼在幾年之内,會包含着很多微妙的平衡與妥協。
這是正常狀态下。
但如果東城無敵冒天下之大不韪破壞規則,他要付出的代價,也許就是整個邊禁軍團的控制權,最差也會是大半的控制權。
他放棄的,又何止是大半控制權?
還有将近六十萬對他奉若神明的軍人。
邊禁軍團軍心若是不穩,便成了國事。
而且從内心來講,放棄将近六十萬的大軍,那種愧疚與糾結,東城無敵同樣不願意去體會。
放棄?
怎麼舍得?
可若是不放棄,他難道要眼睜睜的看着李天瀾在最終演習中被人圍攻?
如果李天瀾死在最終演習中,且不說昆侖城和北海王氏會如何,他和白清淺的夫妻情分肯定到底為止,到時候那位讓東城無敵愧疚了多年的可憐女子絕對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報複東城家族。
白家和東城家族分道揚镳,豪門集團分裂,妻離子散...
這是家事。
家國之間,哪裡有絕對的公平與公道?
東城無敵怔怔出神。
這是家國之間的抉擇,同樣也是身為一個丈夫的責任與身為一個軍人的天職之間的糾結。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白清朝突然說道。
她的語氣清淡,沒有嘲諷,沒有憤怒,沒有任何情緒,就像是在說一個類似于一加一等于二的事實。
他真的沒有嘲諷東城家族的意思。
當年企圖求變的并不隻有東城家族。
那一年,當所有計劃開始的時候,東城寒光在場,東城無敵在場。
他的父親白占方在場,白清朝自己,也在場。
他們都是局中人。
隻不過這一局棋下了二十多年,對李氏而言是剛剛開始,但對于他們而言,已經進入了收官階段。
從中盤進入收官階段,最終演習,是關鍵中的關鍵。
但所有局中人都沒有想到的是,當年因為責任而異常堅決的東城無敵,此時竟然也會因為責任變得如此遲疑。
“當年選擇李氏并沒有錯。
”
東城無敵平靜的開口道:“我們選擇李氏,因為李氏是最好的選擇,也是唯一的選擇。
二十多年前如此,二十多年後的今天,一樣如此。
”
“你的決定?”
白清朝沒有去跟東城無敵探讨對錯,隻是面無表情的問道。
東城無敵再一次沉默下來。
他的臉色不停變幻,在辦公室的燈光中,帶着清晰了然的痛楚與糾結。
“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理解你。
”
白清朝輕聲道,這是他的肺腑之言,他确實可以理解。
“但也僅限于理解。
”
理解不等于認同。
理解是抛開立場之後的理性分析。
認同,才是站在自己立場上顯得有些冷酷的抉擇。
不認同,那便是敵人。
白家當年做出了選擇。
今日也會做一樣的選擇。
沒有原因,隻是因為當年。
“你有什麼建議?”
東城無敵突然開口問道。
“棄了就是。
”
白清朝說的毫不猶豫。
“你說的輕巧,六十萬大軍,棄了就是?”
東城無敵一臉不悅。
“我知道這确實不容易。
”
白清朝輕聲道:“但你舍得放棄李天瀾?”
東城無敵更加不悅。
他如果舍得,現在又何必糾結?
将李天瀾放在和六十萬大軍同一個重量上,足見他對李天瀾的在乎。
“既然不舍,那便棄了。
”
白清朝站起來,抛給了東城無敵一支煙,輕聲道:“别忘了當初我們的初衷,當年你,我,鄒叔叔,我們三家求變,最終目的是擺脫豪門集團的松散聯盟,這注定是一個舍棄與得到的過程。
無敵,你有你的六十萬大軍,白家和鄒家同樣也有屬于自己的牽挂與責任。
但是我們能拿起來,就能放得下。
等我們想要的變化出現之後,我們放下的,到時重新拿回來就是了。
”
他拍了拍東城無敵的肩膀:“這是你的第二年。
你至少還有八年的時間,有什麼等不起的?棄了邊禁軍團,你依然是中洲軍部的常務部長!”
東城無敵的身體狠狠震動了一下,半晌都沒有說話。
窗外的月在升高。
軍部大樓一片漆黑,蒼穹漫天繁星。
不知道過了多久,東城無敵才拿起了手機。
甯緻遠還沒有給他回信。
他已經離開東部戰區,很多事情運作起來,都需要時間,至少需要一夜的時間。
“備車。
”
東城無敵語氣低沉:“去隐龍海,我要親自面見總統!”
白清朝身體悄然放松,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東城無敵走出辦公室,掏出手機,撥打了原邊禁軍團浴血軍軍長,現任東部戰區司令員王萬天上将的電話。
“大帥!”
電話很快接通,王萬天沉穩的聲音響起,極為有力。
“萬天,按二号計劃準備,會甯那邊你也通知一下,時間緊迫,你要抓緊些。
”
東城無敵揉着太陽穴,語氣有些疲憊。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
王萬天渾厚的聲音再次響起:“大帥,您真的決定了?”
東城無敵笑了笑,有些自嘲。
“去辦吧。
”
他語氣平靜的吩咐道。
王萬天深呼吸一口,應了聲是,随即挂斷了電話。
東城無敵放下了手機,走出軍部大樓,看着上方的星空。
家國之間。
在他數十年的時間裡,有人對他說過國之将破,家之何存。
也有人對他說過,軍人的天職,就是保家衛國。
但卻從未有人對他說過,在家國之間該如何選擇。
所以他今晚的選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
國未破。
家将亡。
如果最後真的是妻離子散衆叛親離的下場,那他守着的國,又是誰的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