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寺建立在南城大街的最深處,整個街道也因為南城寺而得名。
中洲建國數百年的時間裡,幽州越來越繁榮昌盛,時至今日,南城寺已經成了幽州城内為數不多的前朝建築之一。
南城大街窄小而幽深,街道兩旁栽種着兩排筆直的楊樹而粗壯的楊樹,茂密的樹冠幾乎遮住了天空,站在街道中間仰視蒼穹,蒼穹隻剩一線。
這是号稱幽州最安靜的大街之一。
街道兩旁的沒有龐大的住宅區和密集的小商店,隻有兩排整齊的深青色小樓。
楊樹筆直。
建築整齊。
如同軍隊。
幽州在暮色中起了風。
天邊沒有黃昏,整個天際一片陰沉。
雨落之前的風灌入南城大街,成排的楊樹嘩嘩作響,全世界似乎隻剩下風聲。
街道盡頭的南城寺安靜的坐落在哪,在風中顯得安靜而肅穆。
南城寺不是寺廟,中洲的星辰旗在門前飄揚,寺廟門口挂着閃耀着星辰的中洲國徽,看上去無比威嚴。
這是總參二部的辦公地點。
二部是總參最神秘,自由性最高的部門,人員繁複,編制外的人員甚至比編制内的要多無數倍,二部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架設情報網絡,搜集情報,并且負責整理分析,在必要的時候根據國家利益進行必要的行動。
所以總參二部對外還有一個讓所有人都認可的叫法。
中洲軍情部。
陰沉的天在風中變成了黑夜。
美輪美奂的南城寺内,一名年輕的短發女子拉開了一間偏殿的門,關掉了裡面的燈後,直接走向南城寺門口。
女子的身材高挑纖細,說不出的窈窕動人,她的穿着很樸素,普通的帆布鞋,一條淺藍色的牛仔褲包裹着修長的雙腿和圓潤的臀部,上身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色短袖,素面朝天,簡單而自然。
曾經的妖娆似乎在她身上逐漸遠去。
清純沉澱成了成熟。
柔順的長發變成了幹練的短發。
穩重取代了活潑。
她的身影很孤獨,甚至有些柔弱,但卻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倔強。
這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絕美。
夜幕中的南城寺靜谧而陰沉。
女子拎着一個簡單的手袋,安靜走在花草繁盛的南城寺内,一時間像是照亮了整片夜空。
來到幽州已經一年多的時間。
無論白日還是黑夜,她永遠都是南城寺内最美的風景,亦是南城大街上最唯美的色彩。
“月瞳,又加班了?”
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
夜色下的南城寺亮着微弱的燈光,一名在燈光下面貌顯得有些模糊的身影正站在那。
王月瞳看不清楚他的相貌,但從那身軍裝,尤其是對方的元帥肩章上清晰的判斷出了對方的身份。
“葉帥。
”
王月瞳立正敬禮,語氣平淡:“您怎麼會在這裡?”
站在她面前的赫然是中洲軍神葉東升。
葉東升的個人武力并不是極端強大,驚雷境的境界也隻是能拿得出手而已,他号稱中州軍神,最值得驕傲的地方在于頭腦,中洲多年來數次隐蔽的對外争端以及無數次大型軍事演習中,葉東升都是指揮者的最佳人選,而他指揮的戰争,幾乎從無敗績。
天都決戰雖然讓中洲損失慘重,但那也不是葉東升的過錯,中洲太過看中跟輪回宮的合作,結果當輪回宮出現異動的時候,葉東升所有的計劃頓時失去了作用。
而這件事情或多或少的也對他的晉升造成了影響,若非如此的話,兩年前中洲軍部常務部長齊北蒼退休的時候,葉東升将會成為東城無敵最強勁的對手,一旦葉東升勝出的話,北海王氏和東南派系整體的勢力都會迅速膨脹,一些越來越明顯的隐患也會随着被王天縱壓制下去。
退一步說,就算葉東升最終失敗,北海王氏也可以拿到更多的籌碼,跟東城家族交易邊禁軍團的時候也會更加從容。
可惜這一切都因為天都決戰時輪回宮的背叛而化為泡影,也直接導緻了葉東升跟東城無敵競争的時候競争力嚴重不足。
細算起來,北海王氏和東南集團這幾年當真有些流年不利的味道。
北海王氏内部的隐患越來越嚴重,内部沖突在兩年來不斷升級,如今已經到了所有明眼人都能察覺的地步,而這三年的時間,北海王氏至少有兩次機會可以消除這種隐患。
第一是葉東升成為帝國新的巨頭,他擊敗東城無敵上位的話,所有隐患都會被壓制下去。
可惜最終上來的是邊禁軍團的軍團長東城無敵。
葉東升依舊被死死壓在軍部副部長,總參部長的位置上。
第二次機會是王聖霄繼承龍脈。
如果王聖霄突破驚雷境巅峰後融合龍脈,龐大的氣運加身,利用永生藥劑,他可以在短短一兩年的時間直入無敵境。
這樣也可以消除北海王氏内部的隐患。
可北海王氏還在準備這些的時候,李天瀾卻已經借助龍脈完善了自己的武道。
于是北海王氏的隐患依舊存在。
東南集團每一位大佬的神經都越繃越緊。
細微的燈光中,王月瞳向前走了兩步。
她可以清晰的看到葉東升眼神中的凝重。
王月瞳略微遲疑,但最終還是沒有問什麼。
葉東升有些疲憊的歎了口氣,看着王月瞳,輕笑道:“我來開個會,順便看看你,月瞳,你可是很久都沒有叫我葉伯伯了。
”
“我在總參工作,現在是您手下的兵,叫葉伯伯不合适的。
”
王月瞳淡淡道。
葉東升看着王月瞳,就像是看着一個賭氣的孩子。
他知道王月瞳對自己是有怨念的。
她來總參工作,是王天縱的安排,總參一直都是東南集團的傳統勢力範圍,葉東升以軍部副部長的身份執掌總參,更是将這裡經營的水潑不進,王月瞳在總參,等于一直都處在他的眼皮底下,這不是監視,但平日裡葉東升對王月瞳的動态确實頗為關注,王月瞳自然不會喜歡這種感覺。
“有什麼不合适的?”
葉東升歎了口氣:“當年我給你爺爺做過将近十年的秘書,有幾年時間,你父親把你放到我們家寄養,你可是我看着長大的。
”
王月瞳一臉沉靜,默然不語。
就像是一朵已經枯萎卻倔強的不肯凋零的鮮花。
“月瞳,現在我和你父親壓力都很大。
這種時候,你不能任性了。
”
葉東升有些無奈的開口道。
“我沒有任性,但我也不認為我嫁給江上雨這些人會對你們有什麼幫助。
”
王月瞳淡淡道。
葉東升深深呼吸:“不必嫁給江上雨,這件事情上,你父親并沒有給江山明确的答複。
他隻是希望你來幽州多跟其他的年輕人接觸一下,江上雨你不喜歡,其他人呢?這一年多來,追求你的人超過兩位數,其中不乏家世人品都是上上之選的人物,你難道就一個都看不上?”
“看不上。
”
王月瞳毫不猶豫的說道:“我有喜歡的人了,怎麼可能看得上别人?”
“你那是賭氣!”
葉東升冷哼一聲,他和王天縱是極好的朋友,所以對待王月瞳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子女一樣:“你仔細想想,你真喜歡李天瀾嗎?你和他接觸才多久?我承認,他很出色,确實有打動你的可能,但那不是全部!你跟他或許曾經相互欣賞,你認為這是喜歡,其實根本就不是。
”
“這隻是你在賭氣而已,如果你父親當年沒有把你從李天瀾身邊帶回來的話,三年時間不聯系,也許你們的感情早就淡了,他這是做了一件蠢事,正因為他把你帶回北海,你才會覺得不甘心,本來不怎麼重要的李天瀾也變得很重要了,你這丫頭,這還不是任性?”
“不是。
”
王月瞳的聲音依舊淡淡的,沒有絲毫起伏,也沒有屬于年輕人的青春朝氣。
“葉伯伯,你不懂的。
”
她輕聲道:“我能确定我的感情,但我已經不想解釋了。
我們在一起的時間确實不多,但呆在他身邊,我很安心,也很平靜。
感情本來就不是可以用時間長短來衡量的。
”
葉東升一直無言。
良久,他才深呼吸一口,苦笑道:“好,就算你确認你的感情,但你能确認李天瀾的感情嗎?你喜歡他,他喜不喜歡你?”
“秦微白是她的女人,東城如是是她的未婚妻,我坦率的說,東城如是不比你差,秦微白更是...咳...丫頭,你想過這些嗎?你就算在他身邊,又能有什麼位置?”
王月瞳當場怔住。
夜空中的風逐漸消散。
雲層壓下來。
幽州開始落雨,一點一滴。
王月瞳靜靜站在雨幕中,眼眸茫然的如同夜幕下的雨。
“我不知道。
”
她輕聲道,聲音單純而迷茫。
她真的不知道。
三年來,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隻是本能的堅持着,不想放棄。
葉東升眼神複雜的看着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