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熱壓抑的夜幕中,東城如是開始回返,李天瀾卻在前進。
隻能往前,别無選擇。
激烈的厮殺已經持續了一天一夜,李天瀾自己都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時候跟其他幾人分散的。
三号防區内的村莊簡直就是一個馬蜂窩,直到真正的圍剿開始,李天瀾才明白那裡駐紮的根本就不止是疾風禦劍流一家勢力。
北鬥和風鬼死後,他們幾乎是第一時間突圍,但還沒等他們沖出山林,各個方向的東島精銳就已經圍攏過來,山林後方那片村莊的精銳也是大片出動,最起碼上千人如同一股洪流,瞬間将他們淹沒其中。
隻剩殺戮。
隻剩戰鬥。
四面八方全部都是敵人,全部都是殺機。
冰火咆哮,驚雷閃爍,氣流湧動,槍聲轟鳴。
李天瀾隻能按照預定的方向全力出手沖擊,從黑夜到白日,直到月光散盡朝陽初升的時候,李天瀾才發現他已經跟自己身邊的人失去了聯系。
暮影隕落。
幽夢消失了。
東城如是消失了。
杜寒音也消失了。
而他在沖出了一個包圍圈之後似乎又踏入了一個包圍圈,回歸的道路已經被完全堵死,東島精銳近乎地毯式的搜索之下,李天瀾隻能反方向逃亡。
一天一夜。
第四日将盡的靜谧時光中,渾身上下都是鮮血的李天瀾正在默默處理着自己的傷口。
大量的鮮血有些已經在他身上幹涸,有些則在繼續流淌,鮮血有的屬于他自己,但大部分都屬于别人,遠遠看過去,現在的李天瀾完全就是一個血人。
早已破碎的上衣被他仍在一邊,在他的後背上,一條深可見骨的刀傷仿佛被直接刻在那裡一樣,鮮血流淌。
劍傷将近三十公分,大量的血液從傷口處湧出來,李天瀾随手扯下一塊樹皮咬在嘴裡,渾身一震。
一層火光在他的背部直接燃燒起來,凝聚的火順着背部蔓延,迅速覆蓋了整個傷口。
“哼!”
李天瀾死死咬着樹皮,劇痛之下,他的臉色猛然變得扭曲蒼白,可那一雙眼睛中卻全部都是冷漠的讓人心寒的甯靜。
傷口和大片的血肉在被火光生生燒焦,勉強愈合在了一起,李天瀾表情冰冷,指尖火苗再起,胸腹,雙臂,大腿,一些細微較淺的傷口全部被他自己一點點的燒焦,冷汗順着他的額頭不斷流下來,渾身似乎都散發着一種焦糊味道的李天瀾臉色扭曲,可甯靜的眼神中卻逐漸透出了一種瘋狂的寒意。
火焰抹過身上最後一處傷口,近乎虛脫的李天瀾動了動身子,靠在背後的樹木上,從嘴裡拿出那塊幾乎被咬透的樹皮,看也不看直接吃下去一大塊。
前後不過一日。
可李天瀾卻已經完全不同。
将近一天一夜的時間裡,東島方面明顯将他當成了最主要的圍剿目标,有意無意的封死了他的撤退路線之後,追擊他的陣容也同樣豪華的讓人窒息。
最開始是數百人豪不停歇的追趕,随後追趕隊伍中加入了兩位驚雷境高手。
不到六個小時的時間,驚雷境高手從兩位變成了四位。
然後半步無敵境高手親自入場。
數百人浩浩蕩蕩的追擊終于散去,最終變成了兩位半步無敵境高手帶隊,五位驚雷境高手以及将盡二十名燃火境高手的追殺小組,如此陣容隻為了追殺一個年輕人,東島方面對他的重視已經到了極緻。
李天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人,一個又一個禦氣境凝冰境的精銳死在人皇之下,他從森林沖到公路,随後進入山區,最終再進山林,一路逃亡着接近了戰場邊緣,而追殺他的人實力也越來越強,這完全是他進入東島以來遇到的最殘酷的一戰,他隻記得自己在逃亡的過程中幹掉了對方一位驚雷境高手,而他背上那道猙獰恐怖的傷口便是在那個時候留下的。
半步無敵境高手親自出手,那一刀,惶惶劍光縱橫山林,險些将他的身體直接劈成兩半。
瘋狂的厮殺和戰鬥讓他刻意壓抑内斂的殺意和戰意不受控制的釋放出來,這種狀态下的李天瀾,一舉一動都帶着一種掩飾不住的鋒芒和危險,意志的高度集中讓他的警惕性和戰鬥本能都在極限的提升着,在逃亡和厮殺中,他的速度越來越快,出手也越來越狠辣,肆意飛舞的鮮血在慘叫聲中噴濺飛射,他似乎逐漸磨滅掉了殺戮之外的所有情緒,像是在覺醒,又像是在蛻變,他的意志不停的打破極限,本來不算完美的天王心也變得越來越完善。
軒轅台的絕學本就注重心境。
劍二十四,尤其是威力最大的那幾式絕劍,對意志的要求更是重于一切,在近乎絕境的環境裡,李天瀾看到了自己變強的契機,所以他雖然在逃,但卻沒退。
否則在這一場追擊的過程中,李天瀾至少看到了兩次可以讓他沖出去的機會,雖然沒有絕對的把握,可至少能夠讓他距離中洲的精銳更近一些。
可他卻一直深入敵後,在接近戰場邊緣的位置上不動聲色的繞了一個弧線。
置之死地。
至于會不會柳暗花明,他根本就沒有想過,在不停的追殺和戰鬥中,對于強大實力的渴求勝過了一些,變成了執念,他近乎本能的追求着更強大的力量,更完美的心境,這種執着,甚至超越了生死。
隐約之中,他感到了壓抑,又或者是壓制。
似乎有一種未知的,或者說是被他忘記的力量在不停的壓制着他越來越完美的武道意志,就像是禁锢,就像是枷鎖。
李天瀾不知道那是什麼,但随着他的意志和專注不斷的超越巅峰,在死戰和搏殺中,那被他忽略和忘記的枷鎖也開始一點點的消失,徹底崩碎,似乎已經近在眼前。
李天瀾默默啃咬着手裡的樹皮,在沒有任何補給的情況下,吮吸着樹皮苦澀的汁液,将被嚼爛的木塊生生咽下去,恍惚之中,他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回到了那個甯可去啃樹皮也不去喝那種泛着臭味的稀粥的年代。
堅硬而又具有韌性的樹皮刺破了嘴角,李天瀾眼神甯定,流淌着血絲的嘴角卻在獰笑。
他身上原本有些虛弱的氣息不斷的升高。
沉默無聲卻又歇斯底裡的瘋狂帶着尖銳的鋒芒從他身上醞釀呼嘯,最終變得狂暴。
這一刻的李天瀾猶如一輪烈日。
卻散發着黑暗的光。
......
“這個雜種的速度太快了!”
距離李天瀾一公裡外的山林中,負責追擊李天瀾的一位驚雷境高手正咬牙切齒的咒罵着,但穿行的腳步卻沒有絲毫的停頓。
接近一日一夜的追擊,逃跑的人不輕松,但對于追擊的人來說同樣也是一種折磨,不要說其他人,追殺小隊中除了兩位半步無敵境高手臉色還算正常之外,就連包括兩位驚雷境巅峰高手在内的幾位驚雷境高手都累的臉色蒼白,邊走邊往嘴裡灌着帶有糖分的液體。
追殺小隊在六個小時前就已經變得散亂。
最開始是兩位半步無敵境高手帶隊,五位驚雷境高手居中,十八位燃火境高手殿後。
可到了如今,十八位燃火境高手隻有四五個人還能勉強跟得上腳步,其他人都已經遠遠墜在了後面,陣型已經散亂,追殺小隊也變成了真正的小隊,如果不是不久前那一刀直接重創了李天瀾的話,恐怕追殺小組的大部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