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發。
王天縱揚了揚手中的酒瓶,笑道:“這麼趕時間?”
“是他趕時間。
”
火男指了指王天縱身後的年輕人,語氣平靜。
“無妨。
”
王天縱打開酒瓶,淡然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哪裡不是突破?在哪裡不能突破?”
他的話語平和,可字裡行間,卻都透着一種極度的自信。
火男點點頭,接過王天縱遞過來的酒,一口氣灌下去大半瓶。
酒液入腹。
辛辣的感覺燃燒心肺。
火男憋着一口氣,良久才一口氣吐出來,臉色漲紅道:“好酒!”
“家裡自己釀的,要不要跟我回去嘗嘗?管夠。
”
王天縱輕笑道,眼神深邃。
火男搖了搖頭,看了一眼已經坐在地上冥想的北海王氏繼承人王聖霄,平淡道:“不去,他即将突破燃火境,也沒必要去。
”
“在這裡,可就真的荒廢了。
”
王天縱平淡道:“我印象裡的你,還是當年那個企圖從燃火境直入無敵的火男,敢于忽視驚雷境,不墨守成規,就算被人嘲笑也會堅定的走出屬于自己的武道之路的人,可不是現在狼狽頹廢的老頭子,火兄,跟我走吧,現在還有機會,再晚,就不好說了。
”
“機會?”
火男又大口灌了口就,慘笑一聲,指着自己的臉:“我現在還有什麼機會?都快六十了,數百年來,你見過接近六十歲才入無敵境的人嗎?”
“數百年來,也不曾有人企圖從燃火境直入無敵境,視驚雷境如無物的,在二十年前,似乎也隻有你一個吧?”
王天縱語氣依舊平淡。
火男卻聽出了有些不對的地方,在二十年前,隻有他一個人企圖越過境界直入無敵境,那二十年後呢?
“你說我當年的路,到底能不能走通?現在外面也有跟我當年類似的人嗎?”
火男沉默半晌,才認真的問道,對于北海王氏,他或許有心結,可對于武道,哪怕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機會,他也希望聽聽别人的評價,得到别人的認可。
如今的世界第一高手就在眼前,他很希望能夠從王天縱嘴裡證明當年自己的努力不是荒廢時光。
“不知道。
”
王天縱有些苦笑:“我們的路不同,你當年走的路前所未聞,連李老都不太贊成的,不入驚雷,誰知道燃火境真正的極限在哪?你當年戰力比肩驚雷境巅峰,可也沒有觸摸到從燃火直入無敵的門檻吧?你都不清楚,我如何能知道?”
他眼神閃爍,若有所思道:“不過現在外面倒也有個瘋子和你一樣,那是個刺客,半年前企圖從禦氣境一步登天入無敵,在接近成功的時候卻失敗了,差點走火入魔,目前還不知道具體情況如何,火兄,要不要和我去看看?”
從禦氣境跳過凝冰,跳過燃火,跳過驚雷直入無敵境。
如此人物,說一句瘋子當真是一點都不過分。
“不去。
”
火男還是搖搖頭,幹脆道:“你也說了,路不同。
”
王天縱輕輕歎息,看着火男眼裡的堅決,也不在勸,隻是輕聲道:“火兄覺得聖霄還有沒有可以提高的地方?”
火男略微猶豫,點了點頭,伸手指了指自己腳下的黃沙。
王天縱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搖了搖頭,平靜道:“地下嗎?全無必要,時至今日,北海王氏不需要這種方式了,這樣的提高,等同于吹毛求疵,就如同李氏戰神圖中的無敵篇,當年李氏正值巅峰,哪一位戰神不覺得無敵篇是雞肋?強是強,但不到絕境,誰願意去修習?北海王氏現在不需要繼承人去冒險,越穩越好,更不用說那種九死一生甚至十死無生的冒險了。
”
火男喝下最後一口酒,點點頭,将酒瓶仍到地上,沉默着轉身離開。
王天縱靜靜的看着火男漸行漸遠的身影,突然開口道:“火兄,對于當年的事情,你不需要一個解釋嗎?我可以解釋。
”
火男平靜向前,頭也不回,淡然道:“你問心無愧就好。
”
王天縱的臉龐肌肉猛地抽搐了下,眼神苦澀。
“火兄今日可曾也問心無愧?”
他深呼吸一口,繼續問道。
“我今日全力以赴,有何愧?”
火男反問道。
王天縱出了口氣,點點頭道:“謝謝。
”
火男沒有讓着王聖霄,那證明王聖霄的燃火境确實已經是極盡,可以順利突破入驚雷了,他不需要那種看不到希望的跨境入無敵,數百年的事實證明,按部就班才是最好的選擇。
火男默默走回監獄,自始至終,都不曾回頭。
“爸。
”
王天縱身後,王聖霄的聲音響起,聲音愉悅。
王天縱平靜回頭:“如何?”
王聖霄沒有說話,隻是伸出手,一道耀眼的電光在他手中綻放,空中隐有雷鳴。
王天縱眯起眼睛點點頭道:“走吧,還有一件事要辦,辦完了去華亭,你妹妹發現了一個很不錯的年輕人,跟你一樣具備風雷雙脈,我要見見。
”
“就是那個救了月瞳一命的兄弟?應該好好謝謝他。
”
王聖霄笑道,語氣坦然而自信。
王天縱點了點頭,再次看了一眼火男的背影,面無表情。
“走吧。
”
他轉過身,直接離開。
“爸,現在我們去哪?”
“昆侖城。
”
......
父子倆的身影逐漸消失。
不曾回頭的火男也來到了監獄門口。
監獄門口完全是合金打造,上面帶着密碼,看上去極為繁複。
監獄的守衛一連輸入五道密碼,第五道門打開後,一片封閉空間出現在火男面前。
火男毫不猶豫,一步邁入。
封閉式的監獄内空間狹窄,一條又一條的道路出現在火男面前,赫然是隻看出口就能讓人眼花缭亂的迷宮。
左轉。
火男腳步緩慢。
有鮮血順着他的嘴角流淌出來,被他伸手擦去,低頭前行的他僅僅抿着嘴,眼神冷漠。
在監獄外,他跟王天縱說的是實話。
這一戰,他問心無愧。
可王天縱卻不知道的是,早在兩年前,他内心的最強燃火境就在另一次激烈的戰鬥中留下了暗傷,傷勢至今尚未痊愈。
那一次,他的對手是一個年僅十七歲的少年,一個值得他拼了性命,拼掉一切都要好好檢驗的少年。
那一戰同樣是在迷宮之外。
同樣隻有一個旁觀者。
兩人激戰将近十六個小時,火男穩如泰山,而少年卻在最後關頭不受控制的突破燃火入驚雷。
那一戰,少年勝了。
但燃火對燃火,卻是少年輸了。
對于修習無敵篇的人來說,勝負就是如此明顯,又如此的殘忍。
那一日,火男清晰的記得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張開雙手,笑容燦爛。
有火光和雷光不停的沖出他的身體,燃燒又綻放。
他的境界從驚雷退入燃火,退入凝冰,退入禦氣。
大片的光影中,他的笑容燦爛堅決,卻有雲淡風輕的說了一句:“不過是從頭再來罷了。
”
在那片輝煌而又落寞的光影中,火男迄今為止見過的最強年輕天驕,自廢武功,重新開始。
不過是從頭再來罷了...
火男擦拭着嘴角的鮮血,眼神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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