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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黑城。
皚皚的白雪覆蓋着草原,一頂頂帳篷在草原上鋪開,草原上星星點點燃着篝火。
突厥人躲在帳篷裡吃肉喝酒烤火,中原逃難的百姓卻在外面放羊挨凍,時不時能看到凍僵的屍體被雪覆蓋着。
一個手腳黑腫的孩子,鼻子上挂着一根冰柱子,蹲在地上撥開雪,看着地上躺着的一具屍體。
地上趴着的是孩子的母親,她凍死了,身上滿是傷痕。
“阿娘,什麼時候開春,什麼時候帶俺回家。
”
孩子不停地重複這句話,頭發亂成雞窩,脖子上拴着鐵項圈。
幾匹馬從南邊沖進了黑城,哒哒的馬蹄聲濺起一陣雪沫子,突厥騎兵穿着厚厚的皮毛,手裡的鞭子使勁抽着。
這是突厥的候騎,剛從歸義鎮外面回來。
戰馬速度極快,沖進了草原,馬蹄踏在屍體上,把頭顱踩得爆碎。
小孩子眼看着自己母親的屍體被踩碎,兩隻瞳孔瞬間放大,滿是凍瘡的手顫抖着。
啪!
後面的騎兵一鞭子打翻了孩子,罵道:“兩腳羊,找死!”
孩子的臉被鞭子抽爛,翻滾在地上,但是他沒有哭,而是掙紮爬起來,爬向母親的屍體。
騎兵沖進了黑城最中間的帳篷,幾個人下馬,進了帳篷。
裡面,突厥将軍賀勒正在飲酒作樂,手裡拿着小刀,切着烤羊腿。
“将軍,小的有要事禀報。
”
騎兵隊長進來拜道。
賀勒将軍笑眯眯地問道:“是不是歸義鎮來了更多的羊?”
騎兵隊長說道:“将軍,我覺得應該進攻歸義鎮了。
”
“上次他們重修了城牆,那城牆像石頭一樣堅固,我們的刀砍不動了。
”
“現在他們又開始訓練軍隊,我怕再養下去,會變成幽州城、雲州城那樣的地方。
”
幾個月以來,突厥騎兵一直監視着歸義鎮。
上次劉景修築城牆的時候,騎兵隊長就禀報,請求賀勒發兵進攻。
但是賀勒說再等等,說什麼重修歸義鎮就好像是羊給自己修羊圈,最後得利的還是自己,讓騎兵隊長别着急,繼續監視就行。
賀勒哈哈笑道:“訓練軍隊?就憑那些兩腳羊?”
自西晉五胡亂華以來,北方遊牧民族憑借弓馬騎射,一直壓制着中原漢民,想侵略就侵略,想殺戮就殺戮,根本看不起中原人。
李淵當年在太原起兵的時候,還向突厥借過五千騎兵。
當時的大隋軍隊看到突厥騎兵,吓得轉身就跑。
可見中原人對突厥有多恐懼。
騎兵隊長說道:“将軍,我在歸義鎮監視幾個月,覺得是該到了圍獵的時候,那個新任招撫使,似乎并不傻。
”
劉景在歸義鎮就是一味地招人,然後修修城牆,幾乎閉門不出。
騎兵隊長一開始感覺劉景傻裡傻氣的,後來漸漸發現不對頭。
破敗的歸義鎮,突然變成了堅固的水泥牆,有十幾米高,現在又開始訓練軍隊。
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再拖下去,恐怕滅不了歸義鎮。
賀勒鄙視道:“哼,我知道中原人不傻,但是他們怯懦,是羊,兩腳的羊,再狡猾也隻配給我們草原狼當食物。
”
賀勒從骨子裡看不起中原人,想用歸義鎮變強了這個理由勸他進攻不可行,騎兵隊長轉念一想,計上心來。
“将軍,眼下草原大雪,我們食物匮乏,我看歸義鎮的兩腳羊每天吃得飽飽的,裡面肯定有大把的糧食,請求将軍發兵攻打歸義鎮,把糧食搶過來。
”
“還有,我們上次搶來的唐人死得差不多了,我們需要新的兩腳羊給我們放牧。
”
騎兵隊長說道。
賀勒看不起唐人,不把歸義鎮當做威脅,但是他很貪婪,所以隊長用糧食和人口來引誘他。
果然,賀勒動心了。
上次搶的人被他們折磨得快沒有了,亟需再抓些人過來。
賀勒想了想,說道:“好,整頓兵馬,攻打歸義鎮!”
騎兵隊長大喜,馬上出了帳篷,召集草原的騎兵。
牛角吹出“嗚嗚”的聲音,聽到号角的突厥騎兵迅速集合。
聽說要攻打歸義鎮,突厥人學着狼嚎,興奮地騎着馬到處亂沖。
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抽在漢民身上,甚至有的突厥騎兵将漢民斬殺助興的。
孩子在地上撫着母親被踩碎的頭顱,又擡頭看了看滿地亂沖的突厥騎兵,眼裡滿是憎恨。
沒多久,突厥騎兵集結完畢。
賀勒将軍騎着一匹黑色駿馬,腰間挂着一把彎刀,頭戴狼頭帽子,咧着嘴笑道:“突厥的勇士們,我帶你們去狩獵兩腳羊,這是草原狼神對我們的恩賜。
”
“老規矩,誰搶到,算誰的!”
突厥騎兵高興得嗷嗷叫。
賀勒馬鞭往南邊一指,10萬突厥騎兵浩浩蕩蕩往南奔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