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狂洩而下。
殿外,天色瞬間一黯。
徐階幾度思量,終于還是拱手站了出來:“陛下,不論這件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即便那潘允端或有玩忽職守,但終究初入仕途,尚在朝中不過數月,加之剛剛高中不久,難免會熱衷風流。
既然都察院也說了,已經做出處罰,罰俸處理。
“而潘尚書身為人父,關切子嗣,也是情理之中,在所難免。
既然太子賓客已經有言,潘恩确有請求,但卻被其拒絕,那麼所謂的官官相護,上下包庇的罪名也就不能成立。
至多,也就是罰俸處置,即便如今朝中整饬吏治,陛下也大可降旨申斥,或是降級懲治。
”
而這個時候。
不等皇帝開口。
也不等發起彈劾的嚴世蕃開口。
高拱卻是站了出來。
“陛下,徐閣老所言,臣不敢苟同!”
“雖然身為人父,為子求情乃是人情所在,但潘恩身為刑部尚書卻知法犯法,則理當罪加一等,更遑論如今正值朝廷整饬吏治之際。
”
“所謂子不教,父之過。
”
“潘允端不過初為都察院觀政進士,就能不思進取,可見刑部尚書潘恩平日身為人父,家教也定然不甚嚴謹。
”
“臣附議工部左侍郎所請,查明案情,嚴懲相關!”
說完之後。
老高還沖着嚴紹庭看了一眼。
從現在來看,嚴紹庭已經從這件事情裡摘出來了。
都察院既然說了是已經罰俸處理。
那想來也沒有能辯駁的地方。
如此,這件事就僅限在了潘恩父子二人身上。
方才開口請求的徐階,心中哀歎了一聲。
這件事,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也不必再多言了。
誰叫這個潘恩,當初兒子出了事,不來找自己。
怎麼着?
自己難道會不幫忙?
不知這潘恩到底是怎樣的。
殿外。
風雨愈發的大了。
殿内則是昏暗之中一片寂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一陣腳步聲踩着雨水聲,傳入殿内。
霧氣從外面卷了進來。
高翰文入殿就跪在了地上:“臣,都察院左佥都禦史,高翰文,參見皇上。
”
嘉靖眉頭一皺。
因為除了高翰文,便沒了旁人過來。
嘉靖當即問道:“事情你已經知道了?”
高翰文點點頭:“回禀陛下,觀政進士潘允端渎職懈怠、無告而擅離職守,微臣将其找回後,便将其看管在都察院三日,命其悔過,随後微臣便對其作出罰俸懲處。
并無工部左侍郎所言,微臣收到太子賓客嚴紹庭托請,私下放過潘允端一說。
”
嚴世蕃卻是眼尖。
也問出了皇帝心中的疑惑。
“高翰文,方才陛下口谕,是讓你和潘允端一同入宮面聖。
”
“何故現在你來了,但那潘允端卻遲遲未到。
”
潘恩這時候已經心如死灰。
高翰文來了。
但兒子沒來。
這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了。
其實不用高翰文說。
隻看到他一個人入宮,嘉靖就已經反應過來。
恐怕那潘允端又是擅離職守,不在都察院裡了。
嘉靖冷聲道:“找!派人去找!将咱們刑部尚書的兒子找到,帶到朕這裡來!”
他的眼裡閃爍着冷光。
上一次,這幫人欺負裕王府的時候,裡面就有潘恩。
那可是自己的兒子啊!
這一次。
你潘恩的兒子出事了。
朕倒要看看你如何自辯!
原本這件事,如同徐階所言,人之常情,都是在朝多年的老臣,往日裡稍作警告也就是了。
但現在。
不一樣了!
朕難道就不能為自己的兒子出口氣?
那孩子,上一次都被吓得上疏請罪。
但這潘恩的兒子,似乎連悔改之意都沒有啊。
到了現在,仍是一意孤行,目中全無王法,更無自己這個皇帝!
正在這時。
剛剛領了口谕,要派人去滿城尋找潘允端的傳令太監,剛走到殿門處。
外面就有黑壓壓一群人,綁了好幾個衣衫不整的浪蕩子到了殿前。
已經官升錦衣衛指揮同知的陸繹,便裹着滿身的水汽,站在殿門處。
“啟禀陛下。
”
“錦衣衛今日接南城訊報,有當朝尚書之子,聚衆淫亂南城,緻使一名良家亡故,臣等不敢怠慢,已将涉案人員緝拿押送至殿外,奏請陛下聖裁!”
完了!
完了!
這抓的定然是自己的兒子。
跪在殿内的潘恩,眼前一陣眩暈。
而在殿外。
渾身衣衫不整,袒露胸襟的潘允端,滿身皆是胭脂。
被這雨水吹打,已經是糊的滿臉都是。
但他分明被壓在地上。
卻仍是憤怒的擡頭看向今日抓了自己的陸繹。
“放開老子!”
“快放開!”
“我爹可是刑部尚書!”
嘭!
殿外,在叫喊聲下忽有悶響傳來,随後那叫喊聲便戛然而止。
而殿内。
潘恩終于是支撐不住。
随着外面那句爹是刑部尚書。
潘恩終于是眼前一黑。
昏死在了大殿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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