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本官動手?”
屋内寂靜無聲。
卻好似有吞咽口水的恐懼聲傳來。
潘允端後退了兩步。
高翰文則是冷冷一笑。
“有句話,叫做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
“潘觀政……”
“當三思。
”
說完之後。
高翰文走到了被鎖住的門後,輕輕敲了幾下。
門開了。
幾名腰上别着短尺的差役守在門外。
“都禦史。
”
高翰文點點頭,走出到屋外,而後回頭看向屋内。
“鎖好了門。
”
“盯緊了。
”
“别自決了。
”
說完。
他便搖搖頭走入黑夜之中。
屋門。
再一次被鎖住。
半響之後。
屋内傳來一道洪亮而充滿憤怒的嘶吼聲。
幾隻夜鳥被驚的展翅高飛。
随後幾日。
朝中對于嚴世蕃和嚴家内部到底發生了什麼,以及嚴世蕃和張居正這兩位喊出變法的人,接下來是否會聯合到一起,展開了激烈的讨論。
而在這一片熱議之下。
刑部尚書長子,觀政都察院,多日未曾歸家的事情,也在小範圍内流傳了開來。
第一天。
潘恩沒當回事,隻以為兒子剛入朝堂,用心衙門差事。
第二天,兒子還是沒有回家。
潘恩有些疑惑,但想着兒子大了,也無所謂。
第三天。
潘恩慌了。
同在京中,哪有三天都不回家的道理。
旋即。
潘恩終于是主動打聽消息。
兒子因為未至休沐無告而渎職,私下招攬友人做那尋花問柳之事。
年輕人熱衷風流事。
這很正常。
潘恩不覺得有甚,隻是無告渎職曠缺去做這事。
潘恩就想将兒子的腦袋打開看看,裡面到底是怎麼長的。
隻是不論如何。
潘恩還是親自去了一趟都察院,想要拿自己這個刑部尚書的臉面,去和都察院左都禦史歐陽必進談一談。
但是到了都察院。
歐陽必進沒見到。
潘恩看到了主辦此事的高翰文。
出身翰林、過去行走内閣的高翰文隻一句話。
“當下國朝正值整饬吏治,潘尚書要知法犯法,公器私用乎?”
隻這一句話,就将潘恩給頂了回去。
随後。
眼看着都察院拿着這事不放,潘恩心中漸漸慌亂了起來。
本來都不過是曠工的小事。
都是在朝為官,不看僧面看佛面,得饒人處且饒人,根本不至于鬧成這樣。
那必然是有人在背後做推手了。
潘恩當即就想到了将自己頂回來的高翰文。
旋即便想到了嚴家。
于是這位刑部尚書憂心急于救子,就往徐府趕去。
隻是到了半道兒。
潘恩卻是叫停了馬車。
坐在馬車裡,潘恩眉頭皺緊。
“老匹夫剛死了兒子,這時候……”
“不宜過去……”
嘀咕了一聲。
潘恩便看向車外:“去嚴府巷!要快!”
嚴府。
前院用來會客的偏廳茶室。
周遭昏暗。
隻點着一盞燭火,将屋内的物件盡都照映在了牆上。
茶桌上。
插香散味,一株小葉紫檀盆栽,郁郁蔥蔥。
咕噜咕噜的。
是城外的山泉水已被煮沸。
腳步聲從外面傳來。
門被推開。
嚴虎走了進來,看了一眼四周。
而後小聲道:“大少爺,刑部尚書來了,登門求見。
”
嚴虎覺得自家大少爺真的是神了。
怎麼就能知道今日刑部尚書會來自家?
刑部不是和自家不對付的嗎。
茶桌後的主位上,嚴紹庭側坐在椅子裡,微微低着頭,側目看了過來。
他也不說話。
嚴虎瞧了一眼,便退了出去。
不多時。
潘恩的聲音已經是傳了進來。
“哎呀呀!”
“今日可算是讓老夫碰了個巧,終于算是能見着潤物了!”
喊着話。
潘恩就風風火火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瞧着偏廳裡的環境,卻是愣了一下。
“喵……”
一聲貓叫。
原本躲藏在門後的一隻黑身白爪的踏雪尋梅獅子貓,似是受了驚訝,低鳴一聲,竄入到嚴紹庭的懷中。
而後。
這隻踏雪尋梅的獅子貓,便在嚴紹庭的懷裡,沖着潘恩叫了幾聲。
嚴紹庭低頭看了眼這隻獅子貓。
而後側目看向潘恩。
他面露笑容。
“潘尚書大駕光臨,實令本府蓬荜生輝。
”
“隻是頑物坐懷,不能起身,還望見諒。
”
潘恩瞧着這透着古怪的屋子,以及更加古怪的嚴紹庭,想着今日來這嚴府的目的,也隻能是笑着臉擺了擺手。
他開口道:“不像潤物竟有如宣宗一般喜好。
”
宣宗皇帝。
除了是蛐蛐天子。
還是鼎鼎有名的愛貓人士。
昔年宣宗皇帝便将一副畫有三色貓的壺中富貴圖,賞賜給了楊士奇。
嚴紹庭面帶微笑:“潘尚書快快請坐,剛好這山中水也已煮沸,嘗一嘗今春杭州府的新茶口味如何。
”
說着話。
嚴虎已經走了進來,開始為二人沖泡茶水。
潘恩看了看這主仆二人,還有那隻踏雪尋梅的獅子貓。
潘恩面帶猶豫:“其實……”
嚴紹庭則是目光瞥向對方。
他心中生笑。
旋即便開口出聲。
“潘尚書似乎是遇到難處了?”
“若是方便,潘尚書盡管說來,在下自當盡力而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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