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所周知。
浙直總督、浙江巡撫胡宗憲,乃是大明内閣首輔嚴嵩的門下愛徒。
同樣衆所周知的。
戚繼光又是胡宗憲手下,最是得力的抗倭幹将。
所以。
戚繼光也是嚴嵩的人。
所以。
戚繼光也是嚴黨。
邏輯關系形成閉環。
如果戚繼光不是嚴黨的話,那為何嚴紹庭會在聖前,提出要用查抄浙江道布政使、按察使等一應犯官的家産,送到抗倭軍中充抵軍饷軍需之用?
嚴嵩目光從高拱的臉上掃過。
老嚴頭很清楚,高拱之所以在這裡大肆借題發揮,就是為了将戚繼光弄成名不副實的抗倭将領。
一旦戚繼光成了名不副實的人。
那麼過去浙江道對戚繼光的誇贊,也就都是假的。
而這些一旦都是假的。
那麼用戚繼光的嚴家,就是在軍國之事上動搖國家安全。
嚴嵩慢悠悠的開口道:“既然兵部奏報的數目和外面傳的不一樣,那就讓人去查一查,徐閣老以為如何?”
老嚴頭看向了坐着文淵閣第二把交椅的徐階。
徐階最近在内閣變得愈發透明。
此刻的徐階,亦是低着頭,盤索着自己的事情。
算一算日子,都察院左副都禦史鄢懋卿,這時候大概已經到兩淮地界上了。
也不知道這個鄢懋卿,是要先巡鹽,還是先查東南商稅。
聽到首輔的點名呼喊,徐階這才緩緩擡起頭。
他看了看首輔,又瞥了眼高拱。
其實。
浙江道抗倭軍如何,徐階現在根本就沒空關心。
内閣裡有高拱天天盯着嚴家,就已經足夠了。
“嚴閣老既然要查,那就派人查一查吧,左右不過費些時日罷了。
”
附和了一聲後,徐階便重新低下頭,也不管旁邊眼神中透着疑惑的高拱。
不過是多死少死幾個人的事情。
又不費朝廷錢糧。
何必深究。
高拱瞪着眼,氣鼓鼓的吐了幾口氣,這才轉過頭。
這文淵閣大概是沒法待了!
嚴嵩卻是笑眯眯的看向了高拱:“肅卿啊,既然徐閣老也說了可以查一查。
我看,不如就讓那個海瑞去查一下?”
高拱有些意外,轉頭看向首輔。
“海瑞?”
……
“海瑞!”
胡宗憲望着眼前站定如木樁的海瑞,最終隻能無奈的搖頭長歎。
浙江道巡撫衙門正堂。
海瑞照例是穿着那套不知漿洗了多少次的破爛官袍,頂着那張黑黝黝的臉。
他舉起雙臂,露出布滿褶皺和裂痕,指甲縫夾雜黑泥的雙手。
“部堂,您當真覺得,東南的事情就此了結了嗎?”
胡宗憲摘下頂上烏紗,輕放在一旁官桌上,目光看向海瑞。
“你這個人,套一句俗話,久聞大名,如雷貫耳。
聽說你今天要來衙門尋我,我把案卷文書都給搬走了,特意找來了一部全唐詩,在這裡等你。
翻了一個時辰,給你找了一首,也給我找了一首。
”
海瑞輕抿嘴唇,半響後點頭:“下官,願聞其詳。
”
胡宗憲笑笑:“給你海剛峰找的,是高适做縣令時寫的一首詩。
”
海瑞微微躬身颔首,做附耳傾聽狀。
而胡宗憲那低沉的聲音,則已經在公堂上回響了起來。
“我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