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過頭之後，她竟然發現自己變得出奇地冷靜，臉上甚至帶着微笑：“債務的事情，我們以後慢慢還好嗎？”
她的确是又妥協了，誰讓兒子已經是這個世界上她最後的親人了呢，而且他們又相依為命了這麼多年，她又怎麼可能忍心眼睜睜看着他身陷泥沼？
回到自己房間之後，她下意識望向了鏡子裡面的自己，才發現已經蒼老得可怕了。
這些年她甚至都不敢照鏡子，就是不想面對自己因為過于辛苦而變得滄桑的面容。
特别是發現歲月如此善待沈顔之後，她那股強烈的不甘就讓她更加不想直面自己的凄苦了。
而這時候，她卻認認真真端詳鏡子裡面的自己來。
沒事，小野隻是一時被人蒙蔽了而已，等他再大一些，他們的日子就會漸漸變得好過起來。
她如此在心中安慰自己道。
姜辭一直都有注意着母子倆那邊的動向，果然如她料想的那樣，季芸還是選擇了妥協。
對待裴野和裴遠，她一向都十分縱容，特别是對待裴野，幾乎已經到了千依百順的地步。
隻不過她很想知道，當季芸知道那件事情之後，還會不會繼續像這樣麻木不仁地付出？
不過這算是他們自己的事情，季芸發現也是遲早的事情，所以她并沒有插手。
然而他沒想到對方竟然發現得這麼快，三天後，她就得到了手下人傳來的消息。
季芸死了。
她是從他們蝸居了很多年的老破小樓房房頂上一躍而下的。
當時正是下班高峰期，把周圍人都吓壞了。
好在沒有砸到别人。
可凡是知道一點實情的人，都不免不了唏噓不已。
“嗐，這好端端的人怎麼就突然想不開呢？他們家不是剛把債務還完了嗎？”
住附近的人沒忍住歎了一句。
大家鄰裡鄰居這麼多年，附近的人當然也知道這母子兩人平時生活有多艱難。
雖然季芸平時在周圍也不讨喜，但是他們很多時候，他們也由衷地覺得這是一個令人敬佩的人。
之前一天打三份工，就是為了将債務給還清，眼看就要苦盡甘來了，可為什麼就突然間想不開呢？
“唉，你還沒聽說嗎，她剛把債還完，家裡那個敗家子就又欠了一大筆，前幾天催債的人還上門呢，估計是感覺沒希望了才不想活了吧。
”
“如果是我大概也不想活了，這大半輩子都用來還債了，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說起那個敗家子喲……”
大家聚在一起，便沒忍住八卦起來。
裴野剛一回來，就發現周圍圍着一群人，他也沒忍住湊上去看熱鬧，結果卻發現周圍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嗐，你終于回來了，你媽都沒了！”
周圍一個好心人語氣有些恨鐵不成鋼。
裴野沒反應過來，一時間有些懵，什麼叫他媽沒了？
可他剛一轉頭，就看見他媽被蓋上白布正往車上擡。
他的臉上盡是驚慌，似乎透露着無盡的絕望，讓人看了之後都得感歎一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可惜人死不能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