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随了他親娘的。
”
雲霓抿了抿唇,她不知周暮為何提起了謝流梨:“那麽此事您打算如何處理?”
“熠兒既能将心裏的秘密坦然告知,便知源頭不壞。
所以,我不想放棄這孩子,”周暮認真道,“雲霓,有京瑾年前車之鑒,我絕不會讓昔日蕊荷宮變在宸武重演!”
既然周暮都這麽說了,雲霓自然不好再反駁什麽。
“雲霓,你将澄老大的事情一字不差的告訴我。
”
雲霓便依言告知周暮,周暮聽後問道:“符清?”
“按理來說公子與澄老大勢均力敵,臣也不知他為何會受那樣重的傷。
總之,公子此次能保住一條命已是萬幸。
”
“符清剿除澄老大是為大功,可我知他并不在意什麽功名利祿……稍後我會命人送去上好的湯藥,叫他好得快些。
”
雲霓道了聲“是”:“臣代公子謝過長纓前輩。
若無他事,臣便先行告退了。
”
“等等,”周暮叫住了雲霓,“之後你準備去哪裏?”
雲霓愣了愣,回道:“劍山亭。
”
“玉潮和符清的情況你不是不清楚,既然符清尚無性命之憂,你便別去打擾玉潮了吧。
”
雲霓沒想到周暮會阻攔她,她想了想,将一張滿是字的宣紙遞交給周暮:“這是溫故的供詞,還請長纓前輩過目。
”
……
雲霓語氣真摯道:“他二人攜手共進,辛苦多年終于大仇得報,您難道忍心看良人不複相見?”
“這證詞若為真倒也罷了,”周暮頓了頓,“隻是人心易變的道理你不會不懂。
玉潮是我的徒弟,我總是希望她能更慎重些。
”
“長纓前輩,臣和雲瓊在公子身畔數十年,深知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倘若公子真是薄情寡義之人,又何必我和雲瓊看得比他自身還重要?”
雲霓字字真切,周暮沉默許久,終是嘆了口氣:
“劍山迢迢,我差人送你。
”
*
燭玉潮是在教小福做飯時見到雲霓的。
得知樓符清重傷的消息時,她手中的鍋鏟險些落了地:
“為何現在才告訴我?你等我一會兒,我馬上跟你走!”
可燭玉潮剛走出門便碰見急匆匆趕來的虞池绫,他望着燭玉潮,滿目憂傷,那眼神仿佛在說:“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
”
燭玉潮認真道:“小魚,等他傷好我便回來,你不必擔心。
”
四目相對許久,虞池绫終是垂下了雙眸:“……我相信你。
”
待燭玉潮上了劍山亭外的馬車,卻瞧見那桌上放了一熟悉之物,她眸子一亮:“這隻項鏈是師父的?我曾見她在劍山戴過一次。
”
“長纓前輩将此物賜給了我,”雲霓笑道,“不僅如此,這馬車也是長纓前輩專門派給我的,讓我來接您。
”
見燭玉潮臉上浮現疑色,雲霓當即趁熱打鐵将溫故的證詞呈了上去。
燭玉潮眨了眨眼:“這又是何物?”
“您看過便知。
”
溫故作為在官府數十年的仵作,早已不愁吃穿,也沒有向上晉升的空間,隻待告老還鄉之日。
可一年前,溫故忽然接到了前往蕊荷的聖旨,他自然是骨頭發軟,百般不願。
傳旨的太監便提醒道:“這是事關未來聖上的大事,雲霓姑娘抽不開身才輪到你,溫大人好生斟酌吧。
”
溫故懶得跑一趟,可他卻更怕殺身之禍,遂前往。
可若是殺身之禍疊加了怎麽辦?
前往蕊荷途中,溫故忽覺有些頭暈。
再蘇醒時,他已被禁锢在一張鐵床上,而一柄大刀橫在自己脖上,隻消那刀的主人稍一松手,溫故便要一命嗚呼!
溫故當即求爺爺告奶奶地從了那人。
那男人說的是千秋方言,溫故聽不懂。
直至男人讓一個梳着麻花辮的紫衣女子将溫故帶走,溫故這才從女子口中得知,男人便是叱咤江湖的澄老大。
“他叫你怎麽做?”餘音問。
“隐瞞、隐瞞那人的死因。
”
餘音皺了皺眉,卻并未多言。
溫故心裏怵得慌,口不擇言道:“姑娘,這是欺君之罪,我、我這實在害怕。
”
“害怕又有何用?”餘音嘆了口氣,“你若想保命,終歸都是身不由己罷了。
”
一日後,溫故兢兢戰戰進了殓房。
隻見樓符清一言不發地坐在棺旁,身旁站着的雲瓊則開了口:“屍身在此,溫大人且去查證吧。
”
溫故冷得牙齒發顫,他硬撐着颔首道:“此處太過寒涼,王爺放心交給臣就是。
”
雲瓊解釋道:“蕊荷氣候燥熱,存于冰窖才可保屍身不壞。
王爺不冷,勞煩溫大人了。
”
一炷香後,溫故對雲瓊颔首道:“此人生前身子應當十分硬朗,隻是……”
樓符清沉聲道:“本王隻要你實話實說。
”
“回王爺,是這胸口劍傷滲血太多,從而導緻一擊斃命!”
“果真如此,”樓符清自嘲地笑了一聲,“你退下吧。
”
不過寥寥數語,溫故走出殓房時,掌心卻滿是冷汗。
蕊荷已沒有溫故的事,他十分害怕再碰到澄老大,連夜逃回了宸武。
直至一年後雲霓再次找上門來。
溫故雙手顫抖地在證詞上寫下最後一句:
“周身詳驗,死者胸口劍傷偏移,非暴力緻死。
剖解胸腹,卻見其腸胃糜爛、肝髒淤血,且有黑色粘液留存,可推測其為毒發攻心而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