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雲霓便沖着餘音跪了下來:“多謝餘音姑娘救治公子!”
“快起來!”餘音連忙将雲霓扶了起來,“如今那人已不是皇帝,你也不必替他謝恩。
”
“話雖如此,可我跟随公子多年,自是勝過親友。
”
餘音聽了這話,神色微微一凝,将雲霓帶遠了些:“那燭玉潮和樓符清的事兒,你怎麽看?”
雲霓回道:“我聽雲瓊說,二人之間的矛盾似是在賀星舟。
但賀星舟死時我在宸武,不知具體發生了何事。
不過,如今燭姑娘并不願理睬公子。
”
“這樣啊,”餘音想了想,“我本想讓你将情況告知燭玉潮,可看這情況,若她知道了,恐怕會為難吧。
”
雲霓卻回頭看了一眼屋內。
她皺着眉思量許久,終是說道:“我隻怕若是燭姑娘不來,公子會撐不下去。
”
“有那般脆弱?你要知道,若他二人心結不解,即便樓符清活下去,也會郁郁寡歡。
”
“我雖不比雲瓊在公子身邊待的時間多,卻明白他的心意,”雲霓心頭發酸,“我會去劍山亭求燭姑娘見他一面……隻見一面就夠了。
”
“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便也不攔着,”餘音眼珠子轉了轉,“隻是我還有一事相托,不知雲霓姑娘可否将此物替我帶去給一個故人?”
“故人在何方?”
餘音彎了彎唇:“宸武。
”
*
雲霓從未想過她此生還有再踏足倚梅宮的一日。
宮中梅花凋敝,有的紅柱上甚至結了網。
昔日的陸嫔卧在美人榻上,她雙目輕阖,手中還拿着一隻未繡完的鹧鸪手帕。
雲霓颔首道:“問陸嫔娘娘安。
”
陸嫔嘴角一彎,眼角的皺紋便都浮了上來:“……雲霓,好久不見了。
”
雲霓見倚梅宮這清冷模樣,不禁問道:“陛下并未克扣娘娘的吃穿用度,娘娘怎麽也不叫人進來伺候?”
“本宮的罪孽還未贖清,”陸嫔眼皮子也沒擡起,“你怎麽過來了,是符清又被人刺殺了嗎?”
雲霓記得她上一回來倚梅宮時,還是樓符清在雪魂峰假裝重傷,想要探尋陸嫔對他是否還有半分親情;可這一回樓符清是真的病了,但樓符清也對陸嫔不抱任何希望了。
“娘娘何必自作多情?他一輩子也不會與您說任何話了,”雲霓心中頓覺諷刺,“我這回過來,是聽說我之前的同僚犯了錯,被貶到娘娘這裏來了。
”
“是那個仵作?本宮沒見過他,你自己去外頭找找吧。
”
雲霓轉身走了幾步,卻還是忍不住轉頭罵道:“陸嫔娘娘既知自己有罪,去地府贖不是更顯真心?除了先帝,這世上沒有任何人會可憐娘娘這般清苦的模樣了!”
“當年皇後與符清聯手,也不過是為了報複本宮曾經的所作所為。
事已至此,你便別再挖苦本宮了罷。
”
雲霓看着陸嫔這副冥頑不靈的模樣,最終隻嘆聲道:
“您何必畫地為牢?”
……
雲霓在倚梅宮走了半圈,卻沒找見餘音所說的故人,反而瞧見那曾經的五香大會魁首司承鶴正在院中清掃落葉,于是上前搭了話。
司承鶴知道雲霓是樓符清身邊人,話語裏便客氣許多:“雲大人來此是來找誰?我被發落至倚梅宮多日,對此地也相對熟絡。
”
“既是如此,不知你可認識一位叫溫故的男子?”
司承鶴笑了笑:“溫故而知新。
名字這般書生氣,我自然認得他。
陸嫔不問世事,亦不管宮人,溫故此時應當正在小廚房裏偷閑,雲大人去那處找他就是了。
”
雲霓聽完卻沒有即刻離開,司承鶴便主動問道:“大人還有何事嗎?”
司承鶴作為五香大會魁首,也沒犯什麽大錯,不該在倚梅宮草草一生。
雲霓道:“司魁首一身才學無處施展,待我辦完此事便讓長纓前輩放你出來。
”
“不想雲大人還是惜才之人。
不過……長纓早就赦免我了,”司承鶴悄聲道,“隻是有些事後宮裏辦着更方便,才讓我暫居倚梅宮,掩人耳目。
”
既有長纓安排穩妥,雲霓自然不必再管。
她告別了司承鶴,走入了倚梅宮的小廚房。
如司承鶴所言,這小廚房裏的确有幾個躲懶偷閑的仆從,溫故卻并沒有坐在人群中,而是孤僻地站在一旁,垂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溫故。
”
聽見雲霓的聲音,幾人瞬間擡起頭,有認出雲霓的,連忙向她行了禮。
“都起來吧。
溫故,跟我出來。
”
直至走到一無人之處,溫故才開口道:“雲大人。
”
雲霓一愣,随即也回了句:“溫大人。
”
“你我原是平起平坐的官府之人,那年你毅然跟着六皇子去了雪魂峰,我還心想你是個糊塗的主。
如今才知你當時的決定是多麽高瞻遠矚。
”
雲霓遲疑道:“……你的官一直做的好好的,究竟是犯了什麽事兒才來這裏的?”
“遭人陷害罷了。
不過我操勞半生,脫了那官帽也樂得自在。
”
雲霓默了默,從懷中掏出一隻明黃劍穗:“我千裏迢迢來此,并非是來與你敘舊的。
溫大人瞧瞧吧。
”
溫故隻看了一眼,表情便凝固了:“秋光劍穗?”
“餘音姑娘說此乃故人之物,叫我務必将它親手交由你手中,”雲霓神色一凜,“可溫大人此生從未去過千秋寺,是怎麽認識餘音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