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後來樓符清發現,面前的女人并非殘暴之人。
反而,她會教他讀書、教他習武、也會揪着他的耳朵……
“囡囡是你叫的嗎?叫我師父、叫我師父、叫我師父!”
樓符清捂着耳朵認錯道:“師父別念了!”
“這還差不多,”京芷葶雙手抱臂,圍着樓符清走了一圈兒,“星兒啊,我給你講,我教你的這些招兒可都是我以前從未用過的,等你學會了以後就放心使,不會有人知道你師從何,咳、咳咳……”
“師父你怎麽了?”
京芷葶看着地上的鮮血,久久難以回神。
過了幾日,京芷葶将樓符清帶到村外樹林裏,坦然道:“星兒,你瞧我這副樣子,估計是活不了幾日了。
”
活不了?那不就是要死?
“星兒不要師父死!”樓符清立即叫道。
京芷葶捂住樓符清的嘴,後者一下便安靜了下來。
京芷葶松開手,在樓符清面前蹲了下來:“星兒,可憐孩子。
我也沒想到,自己的生命盡頭來得這樣快……我也有私心,想自己試着養一個徒弟,可是,沒辦法呀。
”
樓符清望着京芷葶,并不能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我名京芷葶。
可這名字你不能向別人提起,提了就會死,”京芷葶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等你長大了,稍微打聽打聽,便知道我是誰了。
”
“……星兒記住了。
”
京芷葶看到他這副聽話的模樣,欣慰地笑了笑:“好,最後呢,我要叮囑你幾件事。
第一件事,你一定得學會裝傻,無論走到哪裏,都不要輕易向人袒露你的真心。
我知道星兒很聰明,但聰明有時會變成別人刺向你的一把刀,所以一定要審時度勢,明白嗎?”
樓符清點了點頭。
“還有一件事……”京芷葶忽然嘆了口氣,“我曾有一位故友,名為長纓。
若你以後有幸與她相見,一定要結識此人。
她的決策,無論何時都可以信任。
”
樓符清看着京芷葶愈漸蒼白的神色,不忍道:“師父不要說了。
”
“我知道,我話太多啦,可以後就沒得說了,不是嗎?”京芷葶刮了下樓符清的鼻子,若無其事地站起身,“好了、好了,我們回村裏吧。
再不回去,你奶奶要等急了。
”
如京芷葶所料,十日之後,她在屋內的躺椅上永遠閉上了雙眼。
樓符清本以為自己會和奶奶相依為命,可一月後的大火,将整個村子都燒得血紅。
樓符清剛摘完果子回到村裏,不知發生了何事,他為了茍活,一路跑進了蕊荷。
蕊荷富麗堂皇,與村裏截然不同。
樓符清走的小心翼翼,生怕碰到了他們華貴的衣角。
直到深夜,樓符清才找到了一個較為安全的藏身之所。
那是和蕊荷的富麗堂皇全然不同的,貧民窟裏一個狹小肮髒的角落。
師父死了,村子也沒有了,他以後該去哪裏呢?
要活着的話,就得吃飯;要吃飯的話,就得賺錢;要賺錢的話,就得做工。
對,要做工。
樓符清終于想清楚自己該做什麽,可自己剛站起來,便覺得頭昏眼花,連路都走不穩。
不對,得先吃飯才能做工……
雞鳴了。
樓符清聽見了鍋碗的碰撞聲,他蹑手蹑腳地溜進了一間破舊的屋子,看着鍋裏滾燙的米湯咽了咽口水。
師父說不能偷搶。
可待樓符清反應過來時,那米湯已入了肚,自己的嗓子被燙傷了也渾然不覺。
“婆婆,就是他,偷喝了嬰孩們的米湯!”
樓符清手裏的碗還沒放下,他一怔:“對不起,我隻是太餓了。
”
小男孩們拉着婆婆走了進來,可那婆婆看到了樓符清,卻隻說了句:
“他也是孩子而已,随他去吧,我再熬些就是了。
”
“多謝您。
”
可婆婆離開後,那些小男孩卻把他拉了出去,振振有詞地辱罵着樓符清。
樓符清餓得一點兒力氣都使不上,他被推倒在地,不知被踩了幾腳。
忽然,一顆石子滾到了樓符清手邊。
他毫不猶豫地抓住了石子,默默瞄準了面前動作最狠的男孩的眼睛……
下一刻,樓符清的視線被擋住了。
“你們怎麽可以打人?”
樓符清來到蕊荷的第二天,有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女孩為他出了頭。
她将樓符清帶回了自己的小屋,親手給他上藥、問他叫什麽名字。
樓符清謹記着京芷葶的話,不能向別人輕易袒露真心。
于是他裝着傻,對女孩說了一個字:“星。
”
“叫星嗎?一個字啊。
”
樓符清便順勢說道:“星兒。
”
他慢吞吞地将自己村子被燒的事情告訴女孩。
女孩不忍地摸了摸樓符清的臉:“我叫小昭,往後你便與我住在一處。
”
樓符清看着小昭這副憐憫的表情,便明白,自己又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