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
雲瓊一見周暮便聲音哽咽,不知道的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兒。
結果周暮一問,也不過就是有人生病了。
周暮疑惑道:“符清生病了,叫禦醫來看就是,他又沒有什麽頑疾,你何須哭得這樣難看?”
雲瓊搖頭:“不是陛下,而是小皇子啊!”
樓熠?
雲瓊聲淚俱下:“自從住進宮裏,小皇子便一直問娘親去哪裏了。
陛下自然哄着,可您也知陛下和小皇子原本就生分疏遠。
再加上小皇子如今年歲漸長,腦袋靈光不好騙了,根本不信陛下的說辭。
整日念叨着‘娘親死了、不要我了’,日漸消瘦不說,還時常高燒不退。
”
屏風後的燭玉潮默默攥緊了拳頭。
周暮忍無可忍道:“太醫們都是廢物嗎?”
“其實這事也怨不得太醫,在王府時,我們這些做奴才的礙于王爺,對小皇子或多或少都有虧欠。
王妃于小皇子而言,無疑是最親近之人,”雲瓊擡眼看向周暮,“長纓前輩不是會易容嗎?倘若能易容成的模樣也好。
”
“好,我知道了。
”
“那奴才便不打擾您了。
”
随着雲瓊的關門聲傳來,燭玉潮從屏風後走出:“雲瓊說的……是真的嗎?”
周暮揉了揉眉心:“既然連讓我易容的法子都說出來了,看來是真的。
怪我在宮裏忙得暈頭轉向,一時疏忽了這孩子。
”
燭玉潮趴在周暮腿上,泣不成聲。
周暮一遍遍摸過燭玉潮的頭發:“易容離遠看逼真,近了便容易露破綻了。
孩子雖年幼,卻也心細,這般騙他恐怕不妥。
”
“我對不起熠兒!我将他從水深火熱中救出來,又這麽輕易地棄他而去……我是個不負責任的長輩……”
周暮輕聲道:“‘貍貓’找好了,選擇權在你。
”
又過一日,五香大會前六甲齊聚劍山山門。
司承鶴誰也沒理,直直朝燭玉潮走來:“日召,你那把劍呢?”
燭玉潮随口應付:“去皇城拿這種招搖的武器不大尊敬。
”
司承鶴“哦”了一聲,又問:“如果皇帝叫你摘面具,你摘不摘?”
燭玉潮遲疑道:“……不會那麽沒素質吧?”
“那可說不準,天命難違啊。
”
燭玉潮覺得這人有些莫名其妙:“換你,你摘不摘?”
司承鶴笑了一聲:“當然不摘。
”
那不得了。
“——終于趕上了!”
燭玉潮轉身看向身後氣喘籲籲的虞池绫,訝異地将他拉到一旁:“你怎麽過來了?你可是劍山弟子!”
“他們認得亭主和明慈,又不認得我,沒關系的,”虞池绫偏過頭,“我……就是想過來給你送個行,別罵我了。
”
燭玉潮彎了彎唇,将洗好的手帕塞進他手裏:“忘記還你了。
”
“那本就是你的東西,何來‘還’一說?”虞池绫抿了抿唇,還是忍不住叮囑道,“雖不知你為何回心轉意,但再過三個半月就是我十七生辰,你可一定要回來!”
“一定。
”
燭玉潮凝視着虞池绫遠去的背影,卻聽一個掃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人誰啊?”
“我一個弟弟。
”
司承鶴盯着虞池绫的背影:“你弟弟長得還蠻俊的啊。
”
“年紀還小,看得出什麽?”
司承鶴“啧”了一聲:“日召大俠還真是一個完全不解風情的人。
”
按理來說這司承鶴才是第一,卻反過來叫燭玉潮大俠,剩下四人聽了這話都捧腹大笑。
探花仲雪松打趣道:“司魁首,你能叫我聲雪松大俠嗎?”
司承鶴笑罵了聲“去你的吧”,便繼續跟在燭玉潮後面喊“日召大俠”。
一路上,這司承鶴三天兩頭地便這麽叫燭玉潮,仿佛上瘾了一般。
甚至晚上在驿站歇腳,都要跑進來跟燭玉潮聊兩句才肯回去睡覺。
“日召大俠,你為什麽戴面具啊?”
燭玉潮正在煮茶,沒空理他。
司承鶴已經習慣了燭玉潮的話少,他自顧自地說道:“那我先說我為什麽戴吧,因為我欠了一屁股風月債。
不過看你這副不食煙火的模樣,肯定沒經歷過這種事兒。
”
燭玉潮了然:“原來是怕舊情人。
”
司承鶴并未否認,隻是道:“到你了。
”
“我小時候臉上留了疤痕,僅此而已。
”
“雖然有些無聊,”司承鶴聳了聳肩,“但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
“我恰好也有個問題想問你。
你為什麽總是纏着我?”
司承鶴撐着頭,面具下露出的一雙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燭玉潮:“因為你這樣的性子是我曾經遊歷天下從未見過的。
對了,日召,你有沒有想過……”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司承鶴的話語,他不耐煩地拉開門,卻見雲瓊立于門外。
司承鶴訝然:“雲大人怎麽過來了?”
雲瓊例行公事,路上幾乎沒和他們說過話,今日怎麽半夜找過來了?
“找日召大俠有些事。
不知司公子也在此,那我便明日再來?”
“我以為是雪松他們呢,”司承鶴擺擺手,“我無事,這便走了。
”
可那門剛一關上,雲瓊便在燭玉潮面前跪了下來:
“王妃。
”
燭玉潮打開窗就要往下跳。
“還請王妃聽奴才一言!”雲瓊低聲道,“陛下真的是因為長纓前輩才來讓奴才來劍山亭!隻是那時在屋外意外聽到了您和亭主的交談聲,奴才怎會忍不出您的聲音?所以那時才故意在長纓前輩面前提及小皇子!”
燭玉潮絲毫不為所動:“既然如此,我先走了。
”
雲瓊竟直接不管不顧地抱住了燭玉潮小腿:
“別的不說,小皇子想您是真的!您就回去瞧他一眼,叫他心安再走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