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刻,門外再次傳來敲門聲。
“哎呦,真是吵死了,”明慈沒辦法,快步沖出門去,正要質問,神情卻變得意外,“阿绫,你……哎?”
門外之人并非虞池绫,映入眼簾的乃是一身寶藍。
“你還記得我嗎?”
明慈眨了眨眼,側過身讓燭玉潮和那人對視。
燭玉潮雙眸微微張大,叫道:“柳知嫣?”
片刻後,三人對坐于室。
明慈雙手托着下巴:“這便是我方才提到的女子,見你二人相識,我便安心了。
燭玉潮将自己的情況簡略與柳知嫣講述一番。
“你真的還活着?”柳知嫣不可置信地看着燭玉潮,“當年……當年我離開蕊荷學宮後,便一直忌憚着那魏靈萱,不知你與謝流梨的情況,哪知竟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許久未見柳知嫣,燭玉潮不禁有些局促:“多謝你,知嫣。
事已至此,便讓它們都過去吧。
”
“原先在學宮時,竟不知你如此看得開。
”
“若看不開,還能如何呢?”燭玉潮随口道,“話說回來,你為何會恰好出現在那懸崖之下?”
柳知嫣回答道:“我與同僚這幾日恰于這風禾崖下出遊寫生。
”
燭玉潮沉思:柳知嫣如今為宮廷畫師,她雖不了解畫師一職,但這一問便知的事情也做不得假。
可是……正襄新皇之事久久不定奪,即便要組織什麽寫生,也該等一段時日吧?
“那你的同僚也一并跟來了嗎?”燭玉潮問道。
柳知嫣搖了搖頭:“并未,所以确認你的安全以後我便要趕緊回宸武去了。
話說回來,幸虧有那位虞公子,不然僅憑我一人恐怕無法将你帶至安全之處。
”
燭玉潮抿了抿唇:“光讓你回答了。
知嫣,你有什麽想問我的嗎?”
柳知嫣輕笑一聲,似乎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你與我的緣分還真是十分巧合。
我記得在雪魂峰之時,我便撞見你發病,這回倒是又救了你一次。
不知上回那頑疾是否痊愈?”
發病嗎?
燭玉潮仿佛看見一個人割傷了自己的小臂,将血喂入她口中,還說什麽……
“從今往後,我樓符清不會再做任何傷害娘子的事情了。
”
燭玉潮痛苦地閉上眼。
樓符清,你終究是違背誓言了啊。
柳知嫣不知燭玉潮所想,隻看出她有些出神,便輕聲叫道:“怎麽了?”
燭玉潮這才反應過來,她答道:“早已痊愈,多謝挂懷。
”
明慈見燭玉潮興緻不高,這才開了口:“柳姑娘,這位燭姑娘身受重傷,此時剛醒沒多久,不宜多言。
”
柳知嫣離開後不久,明慈也出去給燭玉潮準備吃穿了。
燭玉潮眯了一會兒,明慈便擡着大箱小箱艱難走入,燭玉潮本想下床幫扶,卻被明慈勒令禁止:
“你要幹什麽呀?快躺好快躺好!”
燭玉潮隻好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直到明慈終于将屋內收拾完畢。
明慈拍拍手,十分滿意自己的成果:“你這幾天出不了門,虞池绫雖然算你舊識,可怎麽說也是個男人,所以呢,就由我照顧你吧!”
燭玉潮是個看到別人幹活就忍不住搭把手的人,這下可把她憋壞了,她斟酌道:“你……明慈,你辛苦了。
”
明慈伸了個懶腰:“這算什麽呀?玉潮長得如此面善,我一看見你便心情好呢。
”
燭玉潮害羞地低下頭。
明慈太會說話了……
明慈直接往燭玉潮床上支了個随時可收起的木桌,往上放下兩碗小菜。
明慈一看燭玉潮驚訝的表情便知她要說什麽,于是預判道:
“桌子和菜都不是我做的!還有我已經吃過了,這是病患餐,我不吃,太清淡啦。
”
明慈竟然将燭玉潮要問的問題全猜中了!
燭玉潮輕咳一聲,拿起筷子開始進食。
明慈剛才聽了好半天,雖沒能完全理解燭玉潮發生了什麽事,卻也約莫理清了五六分:“我偶聽先生分析天下局勢,說那嘉王登基已是必然之勢。
既然你是王妃,那是不是他為了權勢背叛了你,抛棄糟糠之妻?如果真是如此,那這嘉王和那先帝又有何異?”
燭玉潮越聽越不對,連忙打斷了明慈:“嘉王并沒有抛棄我。
”
“我看話本裏都這麽寫,以為你和嘉王也會如此呢,”明慈見燭玉潮食欲不錯,飯菜很快見底,她不禁松了口氣,“好啦,閑聊時間結束,你休息片刻,我該給你換藥了。
”
明慈搗鼓着手中藥膏,不知想到什麽,忽然撇了撇嘴:“不過,我該說你命好嗎?從那麽高掉下來,雖說是掉進水裏了吧,可你渾身上下最重的傷竟然是胸口那處劍傷,真的不可思議啊!”
“……是嗎?”
明慈一點點剪開燭玉潮胸口紗布。
燭玉潮低下頭,看了一眼那醜陋的血窟。
嘉王并沒有抛棄我。
燭玉潮閉上了眼,自己是怎麽有自信說出這句話的呢?